萤火
在山洞里走着走着,绚丽的霓虹突然不见了,前方,是一团无法洞穿的黑暗,低处,是一片黑黢黢的水,水面上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
明暗转换的太突然,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停下脚步,睁大眼睛向阑珊处观望。
“上船吧!”
幽暗处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借着霓虹灯的余辉看过去,这里是个游船码头。试探着向前挪了几步,朦胧中看见,昏暗处和码头平行停靠着一条船。船是长方形的,近乎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铁盒子。船上排满了蓝色的座椅,大约能载十几个人的样子。一个模糊的人坐在船的一端,喊我们上船的大概就是这个人了。
和码头平行还停靠着另外一条船,船上没有人。纵向也停靠着一条船,船的一端隐约也坐着一个人。
船舷没比码头高多少,我们很容易就跨了上去。
同船共有五个人,我俩,一对年青夫妇和他们的小女儿。
大家坐稳后,船夫站起身来,双手抓住上方纵横交错的粗缆绳,牵引着船调转了个九十度的方向,缓缓的,静悄悄的向山洞深处驶去,我们被带进了一个黑暗,莫测,无声的神秘世界。
这是一条非机动船,行驶全靠船夫的两只手交替用力牵引。
人在黑暗中,不免会紧张,我屏住呼吸,用力睁大眼睛,希望能看到点什么。最初是看不到立在船头的船夫了,接下来,坐在我们前排的一家三口也被黑暗吞噬了,再后来,连坐在身边的她也变成了感知。
船在黑暗中,静悄悄前行了约十多分钟,船夫沉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许拍照!不许打开手机!
我心里发怵,身子不由的紧缩起来,靠紧了椅背。
突然,在我们的上方出现了闪烁的群星,左上方有,右上方也有,我猛然意识到,这就是我们期盼看到的萤火虫吧?莹火越来越稠密,似夜空中璀璨的繁星,闪烁在浩瀚宇宙之间。忽而萤火又稀疏起来,似黎明时分,群星隐退,天空中只残存着点点星光。有时萤火似陪伴在月亮周边的群星,梦幻般的遥不可及。有时萤火好像就在我们头顶不远处,离我们是那样的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它们。
我试着把手向上伸了出去。其实,我并不奢望摘下一只,只希望能碰到它们中的一个,或它们哪一个不小心撞到我的手掌上罢了。都没有,它们好像戴了夜视镜,巧妙的避开了我的手。
我幻想着会有一只萤火虫像流星一样,拖着一道美丽的萤火,划破黑暗陨落下来,刚好落在我们的船上,我会像珍惜陨石一样把它收藏起来。
变幻莫测的萤火,闪烁着冷艳的银辉,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我们仿佛置身于魔幻的童话世界一般。我有些恍惚迷离,甚至疑心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的幻觉。船儿一直在静悄悄前行,萤火纷纷向船的后方飘去,飘呀飘,飘向了遥远的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萤火消失了,接下来,看到坐在前排的一家人了,再后来,立在船头的船夫也出现了,他仍然卖力的拉着绳子,还是先前的模样。
穿过黑暗,船儿又驶进了霓虹,霓虹的前方一片光明,船儿靠上了码头。
至此,我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下意识的长吁了口气。
萤火虫之所以变的如此神秘,是因它们早已淡出了我们的生活,在我们的身边再也觅不到它们的综迹了。
向记忆中搜索,活了大半辈子,还真的没看见过萤火虫和游荡在夜空中的美丽萤火。记忆的碎片中,在小学的课文里,在聊斋的故事里,在鲁迅的杂文里,有过萤火虫的描述,记不清了,因为,来山东沂水萤火虫水洞之前,从来没关注过萤火虫。
萤火虫对自然环境变化极其敏锐,环境一旦变坏,它们就会悄然消逝。古时,没有农药,化肥,没有工业对水和空气的污染,夏日的夜晚,在旷野,在居家的院落中,时常可以看见萤火,它们也常出现在文人墨客的笔端。
李白《咏萤火》写到,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做伴月星。
杜牧《秋夕》写到,银蛀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晋代车胤集萤火虫夜间照明,勤奋苦读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
至于萤火虫是从何时淡出人们生活的,查了一下资料,1934年9月20日,贾祖璋发表在《太白》科普杂志上的一篇《萤火虫》的文章,文章中追忆到,“在家乡,他已经至少二十年没见过萤火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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