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听小顾讲历史，她总是能滔滔不绝地讲。今天讲“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八国联军侵华和中日甲午战争之后，中国人开始发愤图强，谋求改变中国的道路。洋务派和维新派都想通过学习和改革来达到福国、自强的目的，但不想动摇封建统治的根基，只想学习西方技术和西方思想。根是腐烂的，嫁接就不能成功。

小顾讲课时，总是会留空给学生填答，一般问题也比较简单，可以带动学生上课发言，课堂气氛很活跃。比如，她说“戊戌变法是一场自上——（拉长音等待中）”，学生便自然接下去：“……而下的变革。”一节课她都是这样留白，师生一唱一和的感觉，听课挺有意思。

她上新课，常常会插入一些视频资料。我很好奇她那些视频资料从哪儿来的，“从抖音上下载的啊！”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她还喜欢看书，喜欢和我探讨一些问题，可惜换了办公室就少了机会。

如果上学时能遇到这样的历史老师，我想我会喜欢上历史。中学时期那个养得白白胖胖，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王汝青，文化大革命时的初中生，自己什么不懂，平时不教书，到了考试的时候，就掇一条长凳，坐在教室门口说，“你们考，我帮你们守着。”后来大概把饭碗给守丢了。

最近在读启功先生的《无所畏，无所忧》，他是乾隆第九代子孙，晚清灭亡后出生，他一岁丧父，十岁祖父去世，由妈妈和姑姑两个女人抚养大。

文中他以自己真实的回忆，讲述晚清的一些历史，如乾隆帝与他弟弟间的故事，光绪帝被毒死，有来自家族内部的口口相传。

我印象深的是他父亲在他仅一周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就不能够改嫁；姑姑因为许配的那户人家的儿子死了，还没出家就不能嫁人，终身未嫁，然后他提到了程朱理学对女性的迫害。这让我想到《儒林外史》中，一个假学究王玉辉在女婿死了以后，公婆都不同意的情况下，他却鼓励女儿绝食以死殉节，女儿死后却伤心的愚昧固执。

他的文字中总是对帮助过自己的人充满了感恩。祖父去世以后，孤儿寡母非常凄凉，祖父的两个学生带头捐款，募捐到2000元，买了7年的长期公债，每月可得30元的利息，作为他从11岁一直到18岁的生活来源和学费。后来又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工作。我读着他的故事，感受着他家境的衰落，同时也感慨总是有好心人在帮助他。他不愿意以皇室自居，靠自己的才能和人品立于世。然而，谁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出生，这人世的温暖与凉薄，依赖于各种关系，这关系又依赖于人情。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启功先生的性格太好了。他是一个幽默可爱的人，喜欢编顺口溜，开玩笑，秉性善良温和，能随遇而安。文革期间被有嫉妒心的小人打成右派，却始终保持心境平和。感念帮助自己的人，包容伤害过自己的人，他真是单纯而美好。文中他的四句话大概是他的人生哲学，“人间是值得赞美的”、“蘸着眼泪化笑容”、“我从不温习烦恼”、“由人顶礼由人骂”。

书中讲他如何爱上画画和书法。他手祖父影响，又拜师学画，自己练习书法，成为书画大师。叶恭绰先生说“贵胄天潢之后常出一些聪明绝代的人才”，用董老师的话这是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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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故事，尤其是真实的故事。小顾会讲得好，启功先生也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