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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关天/第四章 艰难地查处

 

作者:月圆十六OR水上冲 来源:本站原创 时间:2025-11-11 阅读:
摘要:【一】触目惊心的隐患 6月21日7点30分,薛松和高贵来到水城码头。今天是水城镇的热集,又是镇二中学生返校的日子。薛松和高贵穿着整齐

【一】触目惊心的隐患

6月21日7点30分,薛松和高贵来到水城码头。今天是水城镇的热集,又是镇二中学生返校的日子。薛松和高贵穿着整齐的海事制服,二人各拿一本安全检查登记薄,在已到港的船上检查登记。8点多钟,随着笃、笃、笃……的柴油机声音由小到大,一艘船慢慢地从扈三娘岛向码头驶来。船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

“薛松,你快点到外档去给他打招呼,让它停在最外面。你将船上的人员数清楚。”高贵对在外档船上检查薛松的说道。

薛松立即站起来向河中间的来船打招手势,待船舶靠岸时他对船上的乘客大声说“你们都不要乱动,等船停稳后再依次下船。1、2、3、4……136”

“高贵,高贵。这个汪新华简直是瞎搞,船上大人小孩有136人,镇二中的学生就有100多人,船上一件救生衣都没有。”薛松气愤地说。

“那好。把他叫到办公室去,我问你记。也正好让季主任看一下,他平时总说我们工作成效不大,笔录和调查报告搞扎扎实实地交给他,免得他总认为我们在玩。”高贵答道。

薛松、高贵、汪新华三人鱼贯而入。到了海事处的办公室,薛松和高贵一个问一个记,汪新华避重就轻地回答着。季元坐在里面看着市安委的近期安全情况通报,他听到外面的一问一答,想着船上超员达到定员的4倍多,船上必备的救生衣没有带,肺都气炸了,他恨不得跑出去对汪新华踢上两脚。这个人今年已经超员两次了,上次是给的警告处理。

四十分钟后,薛松拿着《海事违法行为处罚调查报告》、询问笔录丢在季元的办公桌上说:“汪新华今天又严重超员,证书虽然齐全,但救生衣一件也没带,说是同线路的黄水货昨天借去了,今天早晨忘了拿上船。笔录和调查报告我们已经搞好了,请你审批一下。”

季元将调查报告询问笔录看了一遍,违法事实清楚,处罚运用条款正确。处理意见栏内填写的处罚意见是:1、罚款100元,2、开航前配齐救生设备。他看完后在审核栏签到:同意上述处罚意见!叫薛松将调查报告拿回去按程序制作处罚通知书。

薛松、高贵给汪新华下达《海事处罚通知书》《滞留船舶通知书》并告知了他的权利。汪新华始终不在送达回证上签字,并大声嚷嚷道:“你们也忒心很了点。我一个月也弄不到300元,你们一次就要罚100元。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这字我是不会签的!”

“汪新华,你不签字又怎么样,刚才我用像机照了像的。今天你超员四倍多,罚你100元还是轻的,要是在公路上交警早就将你送到拘留所里了,你不要认为我们拿你没办法。”薛松气愤的讲道。

“小薛,说那话有什么用。你要是警察还不是可以将我关起来,可惜你不是警察。”汪新华没好意的回答到。

“汪新华,你还越说越来劲呢。我们不能关你人,还不能罚你款吗?你要知道你超员问题的严重性,发生了事故,不要说拘留,坐牢你也跑不脱。你坐牢不说,还要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还要害得多少人丢官罢职,渎职坐牢。作为一名船员你要有点责任心,毕竟是人命关天。薛松你去用链子锁将他船舶的主机锁上!”高贵也大声教育到。

“你们一天到晚讲要是出了事故怎么办,这不是没有出事吗。莫搞的那么吓人,锁船?我将锁给你砸了它!”汪新华继续狡辩道。

“砸不砸锁是你的事,我今天非要将船锁着!”薛松非常气愤。

“你敢锁船,我就敢砸锁,不信你锁的试试看!”汪新华也不服气。薛松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链子锁,向码头上王新华的船上走去。他上到船上,直接奔向船尾的主机舱,用长链子从主机的飞轮孔中穿过,一把大锁将链子两头牢牢锁住。他锁好锁后就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

在薛松锁船的时候,汪新华还在海事处办公室里不依不饶,范江平对高贵说:“算了,跟他也说不清。高贵,我们按程序给他下处罚文书,到时候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汪新华,你可以拿着文书走了!”

汪新华看都没看桌上的文书,站起来就朝外走出。他明明知道薛松拿着链子锁去锁了他船,他仍然像没事人一样。他当着海事处的面说要砸锁,其实他认为根本不需要砸锁就能将船弄回去,他要发动乘客来对付海事处。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用链子锁锁船也是海事处无奈的措施。在这个封闭的水库里,船舶不可能跑到其他县市去,又只有山水海事处这几个人成天在检查,证书对这些人来讲纯属多余的,他认为是海事处利用职权强加给他们的。因此,像其他水网地带扣留船舶证书后船舶就无法通行,船主就会接受处理的情况,在山水市就不会出现。其次,船舶不像汽车一样可以在扣留后关紧一个院子里,海事处扣留后,仍然要停在码头边,无法实施最终控制,只能用链子锁讲船舶主机锁上,船舶就不能正常运转了。这种办法也不是完全可行的。

刚到11点,就有几个乘客来到海事处找范江平。一个中年男人说:“你们怎么管船,我们不管,但是我们要回去。时间快到了,你们要想办法保证我们回家。现在正值农忙时节,农事不等人。”

“你们先到码头上去等着,你们肯定能回去的。”范江平回答。

那几个乘客走了,季元将范江平叫到办公室里:“江平,这船让薛松给锁了。刚才几个乘客上来要船回家,我们该想想法子。你到码头上去再想办法找一艘船,将汪新华船上的乘客送回去。不然,这船又白锁了。”

范江平等季元说完,邀薛松一起到码头上去找船。二人来到码头,范江平将平时在码头上等游客的陈国平叫到一边:“国平,今天给你安排一趟生意你做不做?”

“是不是到汪家岗去?”

“是的,你怎么知道?”

“刚才有几个人来找过我的。感谢你的好意,今天去不了,我的船坏了。你去找别人吧!”范江平和薛松又找另一个的船主,船主不在。

陈国平说:“另一个船主今天有事情没有来。”

等他俩一转身,船主陈国平就暗自笑了起来。平时在码头上候客待租的船舶就只有两艘大一点的,其余的是每艘只能坐五六人的小快客船。一艘小快客船跑一趟汪家岗要150多元的运费,范江平和薛松没有去找小快客。他俩又去找跑固定航线的船主商量想办法弄一艘船来,几个船主都说不可能挤出船来。

范江平自家的一个船主等其他船主走远后就赶上来悄悄地说:“今天,你们可能找不到船的。十点多钟,汪新华就挨着对船主讲不要配合你们运他船上的客人。还有几个人他都打了电话的,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去帮你们运客人的。上次,你要我帮你们运了一次人,那个船员一直用种种借口找我的麻烦。其他船主都说我是叛徒,有事没事总是挤兑我。我的船在途中出了一点故障,借个工具都借不到。”

范江平不信,他又去找了几个船主。船主们都用种种借口推辞了,范江平和薛松这才知道汪新华早就做了手脚。他俩将情况反馈到季元那里,季元火冒三丈:“简直搞邪了!没有船运就用我们的海巡艇运。薛松,你去准备海巡艇!”

“主任,你忘了?我们的海巡艇尾轴漏水还没有修呢,平时停泊在那儿每天还要抽两三次水呢,怎么能用它来运人呢?”季元一听,摸着头也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几个乘客又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本来狭小的办公室一下挤的满满的,室温也上升了几度。

季元只好用电话向水城镇分管安全的白副镇长求援,白副镇长听了情况后也没有办法。他在电话里劝季元:“上午他不是将学生都运来了吗,现在回去的也没有几个人,你将文书下达后让他回去算了,现在正值农忙。下次再找机会收拾他。”季元压了电话一时也没有主意。

范江平把他叫到隔壁他的家里对他说:“主任,今天让他将船开回去,留在这儿客人也回去不了。我们的处罚手段也太软了,像我们这儿的环境非得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要是我们像交警那样能拘留人就好了,人拘留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像今天这样的,我们把他拘留,再用他的船将客人送回去,下次看谁还敢与我们作对,还有谁不服管理的。”

“那怎么能行呢!今天将船放了,下次再如何管理。”季元很不满意。

“我也不想放,你说不放船这些客人怎么办?再耽搁长了,这些乘客肯定要借机闹事的。如其他们闹事后放船,倒不如现在就放了。”范江平一直要坚持放船。

“要放船也不能就这么放了。我们的尊严还是要的,何况还要在这儿管理呢!”季元心有不干。

“我晓得,我们就按处罚程序办,今天已经给他下达了处罚通知书,他没有签字,等一会我在他的乘客中找几个签字作证,否则就坚决不放船。三天后,再给他下达处罚决定书。我们将所有的文书复印几份,将问题用报告的形式送安委和水城镇政府,让安委出面将水城镇政府的军。即使他的船出了事我们也不怕!”

“你怎能这样说,出了事虽说我们没有责任。但是出了事对谁也没有好处。这管理体制是有问题。说归说,你还要做好薛松和高贵的工作,不要打消了他们的积极性。这事我装作不知道!”季元明显在推责任。

范江平从季元的家里出来后又将意见向薛松、高贵说了。他俩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范江平的意见。范江平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操作。谁也不愿作证,几个乘客听范江平说的全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又能够回家,都返过来故意批评汪新华不对,非逼着汪新华签字。汪新华无奈,只好在处罚通知书上签了字。

乘客只要有船回家就行,他们才不管你们将来如何处罚汪新华呢。汪新华也在打主意,今天在处罚通知书上签字,下次在处罚决定书上就坚决不签字。拖一次是一次。

事情按范江平的意思办完了,汪新华带着乘客走了后又返回来找薛松要钥匙开锁。

3天后,薛松、高贵按处罚程序给汪新华下达了《海事处罚决定书》,文书的送达回证上汪新华又没有按要求签收。薛松好说歹说请了一个人在文书上签字作证,证明海事人员确实将文书送到了。他们认真地将文书档案收藏好,这份文书是今年以来第63份未执行的文书。

又到了星期四,这天下午上班,季元就先翻看着刚到的《都市快报》,报纸首版的今日导读栏目内用粗大的黑体字报道s省发生了重大水上交通事故,26人死亡,42人失踪,事故的初步原因是由超员和船舶质量问题造成的。国务院已经派出事故调查领导小组,肇事船主和船员已被拘留,地方政府和驻军正在抓紧进行打捞和善后,当地海事机构配合安全监督管理部门调查处理。季元看着报道,浑身上下像屋外的天气一样燥热起来。最近,水上重大安全事故频发,他每看到这样的报道就很自然地想到20年前的事故惨景,就心痛,就自责。死了26人、还有42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政府形象和公信力又将削弱,又有多少政府官员和相关人员要受纪律处分、追究刑事责任。处分了、追究了又怎样?80多个鲜活的生命就能回来?人命关天!这安全工作确实是天大的事情。可是,这些道理总是在出了事故以后才讲讲,也仅仅是讲讲而已。大多数领导重视的还是经济指标,对安全的投入和安全管理的投入总是欠账,有的领导根本就不认账。考虑到自己的职责和本地的水上交通安全情况,他认为必须未雨绸缪,加大管理力度,特别是朝阳寺水上交通安全问题。他召集全处四名同志开会,通报事故情况,如何引以为戒,清除事故隐患。

在商讨工作时范江平说道:“我认为近期影响水上交通安全的突出问题有六个。一是时段性超员问题比较严重。春节、清明节期间和库区周边学校放假、上学期间船舶就会出现超员现象。水城镇金龙中心小学有600多名学生,其中有500多名学生需要乘船或过渡口,该校去年与3位船主签订了接送256名学生的协议,今年又增加了1艘船舶,每个星期接送各一次,学生人数超过船检部门核定船舶定员的2倍多。朝阳寺水库张某、汪某无证驾驶一艘无证船舶一次载运学生98名,超过载客定员的3倍以上,且船上无任何救生消防设备,船舶边航行、船主边往外舀水,随时都有船沉人亡的重大事故发生的可能。海事处针对上述问题多次向船主下达处罚文书并向水城镇政府、朝阳寺镇政府书面指出并提出整改意见,水城镇政府也多次到学校调查督办,虽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但问题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朝阳寺镇政府对此事一直没有过问。二是渔具等碍航物影响航行安全,妨碍村民出行。199年、2001年,市委、市政府组织有关乡镇政府和部门对陈林水库碍航网具进行了两次整治、取缔,整治后碍航问题得到了基本解决。2002年,陈林水库主航道以外的岔冲又出现了拦网和围网,到今年上半年,几乎所有河岔都有拦网、围网。这些网具影响村民出行,影响生产资料、农副产品的运输,影响船舶的航行安全。以前,村民在自家门前就能乘船外出,现在挑着农副产品翻山越岭,多走三四里路才能上船,村民怨声载道。一条拦网富了几个人,妨碍了几百人。一些养鱼网箱在航道上随意摆放,随风漂荡,船舶只能在网箱间曲折穿行,稍不注意就会触网导致主机熄火,操纵失灵。随着拦河、拦冲网具的出现,影响船舶航行安全的挂网问题不断出现,网主与船主的纠纷不断出现。水城仙桥村的船主刘金来为了将村民购买的12吨化肥运进以前可以通航的叉河内,船舶正常航行时挂坏了盛某的拦网,网主盛某与刘金来发生冲突,刘金来被打成轻伤。拦网问题海事处按照行政执法程序申请法院执行也未能奏效。前不久刘金来说要到法院告我们行政不作为,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据统计,陈林水库有拦网130多条,网箱200多个,涉及到水城、金龙、关帝庙、桂花四个乡镇,所有网具未经海事处现场勘察审核就在渔政部门办理了养殖证书。三是船舶经济效益差,船舶投入低,安全防患设备短缺。陈林水库周边只有40多个行政村,库内需要坐船进出的10多万人,陈林水库登记的大小客船79艘,长短线路53条,从事的是几公里的赶集运输。随着库区通村公路的修通,村民‘弃水走陆’,水上客源逐年萎缩,除春节、清明节和每2个星期学生上学放假有人外,其余时间是二三天轮一趟,一趟十来人,经常是油钱都保不住,经济效益非常低,导致船主对船舶投入越来越少,船舶救生设备普遍短缺,灭火器等消防设备一件也没有,乘坐条件相当简陋。由于长时间处于亏本经营,所以一遇到有乘客,船主就毫不放过,再多的人也敢装,再大的危险也敢冒。四是陈林水库招引企业富裕公司船员遵章守纪意识淡薄。今年以来,该招引企业一次投入从事渔业资源管理的快速船有6艘。国家规定,渔业船舶、船员由农业部门检验发证,但在水上航行必须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内河交通安全管理条例》,依照《内河避碰规则》航行,服从海事人员的统一行政和技术监督。海事人员检查发现,该企业所有船舶未按规定悬挂号牌。船舶未持有船舶证书,船员未持有适任证书,他们拒绝海事人员的监督管理。据水上运输船主反映,该企业船舶在陈林水库横冲直撞,不遵守《避碰规则》,不避让正常航行的权力船,有时还围着运输船打圈圈,故意掀起波浪,影响船舶航行安全。7月中旬,该单位两艘快速船违章夜航,高速行船,发生碰撞致几人受伤。五是海事处经费、设备缺乏,无法满足现有管理工作的需要。我们处有职工5人,既要对水上交通安全行使国家监察职责,又要对水上交通进行运政管理和规费征收。全市3座水库只有运输船舶79艘,每年能征收的交通规费只有4万元左右,人员的工资都无法解决,我们对陈林库区全面监督检查一次,仅油料费用就要1000多元;我们从水城到朝阳寺水库单程90多公里,要转乘4次公共汽车才能到现场,还必须租船才能完成检查任务。为了解决经费的困难,多年来,海事处只能在长江靠违规办证收费来贴补经费的缺口。最近,违规办证出路又被堵死,去年到今年仅检查用油已累计赊欠5000多元。现阶段我们每次检查只能靠围着水库坐汽车来进行,有时为了检查一处渡口或者一艘船舶,我们要自带干粮,徒步翻山越岭行走一天才能到现场。我们已有两年没有对徐家冲、高贵寺水库船舶进行监管,形成了监管的漏洞,给船舶隐患的存在创造了条件。规范的船舶检验必须具备一套基本的检验设备,一套设备要投入5万多元,海事处除有两把圈尺外没有任何检验设备,对船舶的检验只能凭经验、靠感觉,技术上难以保证,不仅不能严格查出船舶自身隐患,而且让我们检查人员承担了无法推脱的责任。我们一只脚在岸上,另一只脚在水边,迟早有渎职坐牢的那一天!”

“现在的事真难办。我们市所有的船舶一没有图纸,二没有国家认可的造船厂家来建造,三没有必要的船舶检验设备。农民兄弟将家里所有的资本拿出来,请能工巧匠建造一艘船,不发证书说明我们管理未到位,发了证书从技术上又没有充分的理由,发证书又要承担很大的责任!”高贵接着说道。

“海巡艇已有三年没有进行修理,舵轴处渗漏比较严重,主机也经常出故障。我们每天去查他人船舶的隐患,自己还存在这多问题没有解决,再不花钱修理,我是不敢开的。”薛松也跟着凑热闹。

“六是执法管理难到位,这是我们工作中最头疼的事情。金龙村的杨大保利用无证船舶在库区搞短途运输,我们到他家做了三次工作,没有一点成效;又对他下达了三次海事处罚文书,程序到了,时间也过了,他还是不予理睬。上次,我们将水城镇的副镇长和派出所的黄所长请去帮助执法,钱是花了,但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这样的执法环境叫我们如何执法?”范江平见他们不再打岔就继续补充道。

薛松也接着说:“我们和各相关乡镇分管领导一起对陈林水库的所有渡口进行了一次安全大检查。检查情况表明,我市渡口普遍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突出表现在以下方面。一是没有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内河交通安全管理条理》规定办理设置手续。《条理》规定设置或者取缔渡口必须经县市人民政府批准,我市23道对河渡口基本上都是60年代建水库时设置的,没有市政府的设渡批文,使渡口的设置缺乏合法性。同时我市渡口安全管理的责任制度不健全,安全责任主体不明确,给渡口安全管理带来一些矛盾和纠纷。二是渡口设施缺乏。渡口两岸没有任何侯渡和上下渡船的设施,渡船停靠、乘客和货物上下渡船很不方便,落雪下雨乘客很容易跌到。三是所有对河渡船都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全市23艘对河渡船中有19艘渡船是用渔船代渡,船体渗漏水现象普遍存在,其它4艘船舶隐患也很突出,金龙乡磙子河渡船年久失修,船体多处漏水,关帝庙镇朱家龙渡船多处漏水,用黄泥巴搭用石头压,如果黄泥脱落,船舶就会进水沉没;不仅渡船船体质量标准达不到船舶检验规范要求,没有取得船舶证书,而且所有渡船上没有任何救生等安全设施。四是多数渡口没有固定渡工。23道对河半义渡口中只有5道渡口的渡工是相对固定的,其它18道渡口的渡工都不固定,而是按渡口所在村每家或每人轮流渡运二三天的办法渡运,所有渡工都没有进行正规的培训,安全素质低下。金龙乡磙子河渡口是附近群众和学生到金龙的主要渡口,每逢金龙街热集和骑龙小学学生上学放假时,渡船超载现象相当严重,我们检查发现问题后多次给渡工下达海事处罚文书,渡工仍然不予理睬;桂花乡桂花渡口,轮班渡运的渡工用漏水的渔船超载渡运,我们检查发现后,要求渡工不用渔船超载渡运,渡工不仅不予理睬,还质问我们:不用这样的破船群众还没有船渡运呢,老百姓不能过河,渡口存在这些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解决?检查时,我们有意询问渡工的一些安全知识和应急救援措施,20个渡工都不知道相关知识,缺乏必备技能。五是渡口安全监管经费缺乏,正常监管工作无法落实。尽管如此,对我市渡口存在的严重隐患问题,我们还是在克服重重困难艰难地开展管理工作,不仅严格按照国家规定下达了停航整改的文书,而且将问题和整治意见用书面报告给相关乡镇人民政府,同时抄送市安委,为政府当参谋。有些问题还真不好解决,就像群众说的,你说渡船有隐患、不安全、要取缔,群众并不反对,但是取缔前要解决过渡问题吧,总不能不让群众不过河吧?”

“这些问题政府应该解决,渡口是群众生产生活的基础性设施,与群众、学生生活密切相关,从发现的问题看,群众是成天在与死神打交道。如果政府解决了渡船质量问题,什么事就好办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多宣传,多检查,多汇报,争取政府和主管局解决问题,改善我们的条件和环境。”范江平也打着官腔。

“我们的条件也太差了。去年,在长江海事局法规所参加验船师考试,国家船级社某分社也有五六人和我们在一起。他们每人都带着手提电脑,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一个月仅工资就有5000多元,平时这补助、那补贴也有2000多元。他们说,像我这样工龄的每月工资最少也有8000元,且工作条件相当优越,住房和各种社会保险全部解决了;好多家庭自己购买了小轿车。还有广西来的一个小女孩,她是去年才参加工作的,试用期一个月工资也有4000多元。我们是什么环境?什么条件?什么待遇?平时工作挨骂、受气、担风险不说,每月的工资600多元,老婆下岗,家里人平200元,这个月望那个月。要住房没住房,要保险没保险,最少有八年没有报一元钱的药费。别人放假游山玩水,我们节假日加班加点不说,一点补助也没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啦!……”高贵听到范江平提到条件和环境,赶忙接过话茬,大发一番感慨。

季元知道,高贵一直在想法子出去,只是还未有找到适当的地方。

范江平、薛松用一脸羡慕和失望的表情听着高贵的叙述。季元向每人散发了一支好运牌香烟,想打断高贵的神侃,这样的话题毫无疑问会影响同志们的工作热情。薛松用打火机点燃手中的好运牌香烟,他叹了一口气,用不慌不忙的口气说: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的工作很无奈,我们的人生很失败……”

“人比人是气死人,那就不比。莫说一个月8000元工资,一个月工资一万多的都有。山水医院有一名医生到南方去,人家医院给他年薪15万,外加一套高级住房。说那些都没有什么用,在哪儿说哪儿的话。说句俗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说句官话,在其位,谋其政。我只要平平安安过下去不出事就满足了。”范江平苦笑一下说道。

“同志们,莫扯远了,还是回到现实中来。你们瞧不起这份工作,还有多少人羡慕你们呢。就是这种条件还有不少人想往里挤呢!去年底,市交通局强行安排了一名党委书记的家属,不上班财政给工资,我连姓都搞不清楚。我想既然她的工资财政认帐,顶又顶不住,进来就进来吧,只要财政不给钱,我们就停发她的工资。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交通局又决定安排两人到海事处来,我只向章局长反应了一下单位的人员已经严重超过省海事局和市编委的人员编制标准,单位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要求局党组考虑不安排人员来。章局长马上叫管人事的领导给我谈话,要我与局党组保持一致。一个是复员军人,另一个是航运技校的毕业生,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安排来的,过几天就要来报到。你们谁要想跳槽,我砸锅卖铁给你们做路费。”季元接过范江平的话说。

“么事!还要安排人来呀?这样搞下去单位不垮就出稀奇了!去年安排的乡党委书记的家属,领工资时名字都写不好,这样的人财政还认帐给工资。我们这些人成天翘着屁股搞工作财政也不给一分钱,与乡党委书记的家属都不如。每月除了搞安全监管外,还要收费发工资,收费任务与工资挂钩,任务又难得完成,上半年我顶多拿了三个月的工资。没有财政工资我认了,谁叫你没有本事呢!半年拿三个月的工资我也认了,谁叫你完不成收费任务呢!如果再安排人进来,将我个人的事业单位指标挤丢了我可不认帐的啊!今天我将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拼命的都有。”高贵一听说单位又要进人,火冒三丈,六气生烟。

“季主任,这次一定要想办法顶住啊!再进人单位非垮不可,去年进的一个虽然是财政给工资,也是存在许多的问题:其一,万一她生病了药费谁出?其二,她的养老保险怎么办?虽说我们都没有买保险,到时候要买,单位出的那一部分中不是增加了她的一份吗?其三,万一财政改革不认她的帐,你怎么停发她的工资?她是你单位的职工,你不发工资她可以到有关部门投诉,要扯皮的。”范江平接过高贵的话慢慢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

“我想,要季主任一个人硬顶着将人挡回去也难。首先,运管所、费收所怎么没有进人,那是他们的上级业务部门将大门关死了,进人就停办一切业务。是不是请大市的侯局长出面,就以上级业务主管部门的角度来阻止,看是否有效果。其次,要彻底改变交通局的人事安排观念,现在交通局把海事处当作人员安置的重要处所,我们还要继续向局党组汇报我们的难处。再次,交通局安排人进来就要解决人员的工资费用,只要交通局给钱养人,进再多的人也可以。我们现在的搞法是有点问题,安全责任要我们担,安全监管要我们搞,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这些我们认了哇,谁叫你搞这一行呢?!这安全管理的工资、经费还要我们收,要是有费源能收到钱也好说,这么几条船,经济效益又差,我们到哪里收得到钱啦!”范江平边说边叹息。

季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侯局长要是能那样就好了。我请他出面,他不愿出面。他说:交通局要安排人我们业务部门也没有办法,你们向局领导说清楚,没有工资发就关门。我想,真正关门也吓不到交通局的领导,他们说不定明天就调走了,到时候你抓住石头砸天?算了,不说这些了,走一步是一步。”季元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言归正传,我们还是回到工作上来。刚才同志们就工作中的问题谈了不少,江平一口气说了六个问题,薛松也说了渡口存在的问题,可以说都很现实。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到安全与经济发展的关系。船舶经济效益差,造成船舶设备落后,管理工作困难,包括我们管理经费支出紧张,管理设备短缺,执法环境不优等,都是我们库区经济、文化落后、群众法制观念淡薄形成的,是历史的原因。改变这里落后的面貌还是要靠库区经济的发展,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的安全管理是为库区经济建设服务的;库区经济发展了,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那些破船你叫他坐他都不会坐。为什么那些外地来的游客见到船上没有救生衣就不坐船,就是这个道理。至于说我们经费支出紧张的问题,我已经多次在交通局的会议上进行过汇报,相信局党组不会让我们饿死,总有一天能够圆满解决。其次,我们的海事管理与落后的经济不相适应。我们的管理是发现问题,提出建议,通报情况,督促整改。现实的管理,不是没有发现问题,也不是没有提出建议、通报情况,更不是没有督促整改;而是,管理相对人不愿意或抗拒整改。安全工作是讲究预防为主,强调是‘防’字,像我们这样的落后地区,安全管理必须有强制力作保证,必须下猛药进行医治,发现隐患苗头就掐掉,隐患就不会成为事故。现在,我们的管理就是缺乏这个及时掐掉的功能,这也是我们隐患长期存在的根本所在。这是我的一管之见,作为想法与同志们进行探讨。再次,我们要回到现实,这也是关键所在。我们要力所能及地干好本职工作,不能只强调客观而不从主观上查找我们自身的问题。像运送学生超员的问题、无证船舶运输的问题,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找准几个违法当事人,抓几个典型,把执法程序做到位。我就是花再大的气力,贴再多的钱,说再多的好话也要把法院请来强制执行。人命关天,责任重于泰山。我们一刻也不要松懈,我们水上安全管理人员任何时候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不要因为失职、渎职,真到那时么待遇都没有,要后悔莫及的。”季元说的是语重心长,情真意切。同志们默默无闻地听着他的说教,像这样的说教同志们不知听了多少遍,同志们都有一个朴素的认识:不能饿着肚子管安全、担责任。季元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六点过一刻,忙宣布散会。

当天晚上,季元考虑了很久,金龙乡杨大保的船舶必须依法取缔。第二天上午八点,季元给法院行政庭的黄庭长打电话,黄庭长答应下午三点到法院去面谈。季元吩咐高贵将杨大保的处罚文书整理好,又按照法院的要求打印了一份强制执行申请书,下午二点半他俩到法院会合。他处理完有关事情,就先回到山水市内的家。

 

【二】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下午二点半,高贵准时来到法院,季元已经在法院大厅等了十多分钟。三点过一刻,黄庭长才来到法院。季元看到黄庭长从警车下来后,忙从大厅走出来迎接着,并随着黄庭长向行政庭走去。黄庭长落座后,高贵忙从口袋中掏出好运牌香烟递给黄庭长。黄庭长朝高贵手中的香烟斜看了一眼,未接高贵递过去的香烟,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并顺势从烟盒中抽出一枝含在嘴里。高贵一看,黄庭长的烟要比自己手中的烟简直要高两个档次,很尴尬的将递出的烟又缩回来。他在将烟装进口袋时又顺势从口袋里搜出打火机,替黄庭长点着香烟。黄庭长抽了一口烟后,招呼季元和高贵在办公室里就座。

“黄庭长,我们这次来有一批案件需要你们强制执行,特别是金龙乡的‘三无’船舶的取缔。隐患一日不取缔,就威胁群众生命、财产一天。市安委一直作为重大隐患在督办,简直无法向他们交差了。”季元坐下后就直接向黄庭长说道,他想将安委会抬出来面子可能要大一点。

“最近几年,你们交通系统都没有向我们庭交强制执行费,你们有事就找来了,不交钱我们怎么去替你们执行。下次,你叫你们交通局管执法工作的领导来与法院领导联系一下,光你们来也不是个法子。”黄庭长仍然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个情况我回去向交通局领导汇报。我们海事处每次请你们去执行,都由被执行人或多或少给了执行费,请黄庭长查一查。”季元心里很不满意,事情还没办就要钱,执行费也应该由被执行人出啊,与我们申请人有么关系,你又不是民事庭或经济庭。季元来了半天,他们一口水都没有倒。

“查么事!我还不清楚?你们的执行工作最难,执行的标底最小,船主每次交的执行费又最少。去年,为了去给被执行的船主送强制执行通知书,我们的法官下船后来回走了十几里路,一直到下午四点才在路边的一个小点吃了一桶变质的方便面,我们的一个法官回来后一直拉肚子;最后,还在医院住了两天院。我们庭没有一个人愿意到你们那儿去执行,大家一谈起你们的案子就只摇老壳。”黄庭长仍然盛气凌人,牢骚不止。

“黄庭长说的是,我们水上安全条件是太艰苦了。每次法官去都吃了不少苦。你说的那次,我一直在一起陪着。那次,确实搞夹生了,偏偏那位船主那天去他亲戚家里去了。农村小商店也没有什么吃的,我们一人卖了一桶方便面,店主拿来一瓶开水,我们几个狼吞虎咽地吃着,大家还嘻笑地说,怎么这个小商店的面比城里的还好吃呢,原来大家是饿的太很了。回去后,我们也几天感到不舒服。抱歉的很,我们不知道,法官因此生病住院了;要不然我们来看看他的。”季元满脸苦笑讨好地说着。

“你把案卷拿到刘虎法官那里去,我们还要报法院审委会裁定,不过我们近期内任务很多,你们的事情可能要等一段时间。”黄庭长的话不再那么生硬。

“还请黄庭长早点安排时间帮我们去执行一下。另外,上次还申请了几件案件没有执行,能否请你们这次一并执行。你们的那件案子,法院审委会还没有裁定,等法院审委会批了再说。”季元向黄庭长恳求道。

黄庭长不耐烦地对季元说:“案卷先摆在那里,有时间我通知你。”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哎,季主任。我的小家伙过几天从大学放假回来,他很想到你们陈林水库去游泳,不晓得你们能否在水城疗养院帮我联系一两个房间,钱我照付。”

季元马上笑脸相迎地说:“没问题,黄庭长。你早点安排去执行,顺便将公子带过去玩两天,付钱不付钱都好说。要不就下个周末去?”

“那多不好,你们好不容易有一个休息的时间。”

“不碍事,不碍事。就安排下个星期的周末吧。”季元只好硬着头皮说着。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听季主任的安排吧!”黄庭长态度明显地转变了,黄庭长仿佛记起什么来了一样,他特意从烟盒中掏出一枝烟递给季元,季元示意自己不抽烟。

季元站起来与黄庭长握手道别,临了还对黄庭长说:“黄庭长,下个周末不见不散!”

“一定,一定!”黄庭长满口应承着。

走出法院大门,高贵不住地唉声叹气。季元朝高贵看了一眼,对他说:“叹气有么用,要是我们自己搞得了,根本用不着低三下四地求人家。你不求他办事,他凭什么与你提条件。今天是周五,我不回水城了,你先同金龙乡的唐乡长联系,到强制执行的时候让他派几个人协助一下。”

“派出所的人肯定少不了。”高贵应声说。

“你对唐乡长说清楚,这个杨大保的船一定要弄来扣几天,问题不解决就不放船。”季元气愤地说。

季元乘车回家了,高贵在山水市大街上转了一圈,买了几件物品就坐车回到了水城。

周末两天,妻子有两天的饭局,今天是同事乔迁新居,明天是同事孩子的生日,每晚很晚才回家。季震嫌家里饭菜不符合口味,一直在亲戚家搭伙。星期六下午,学校没有课,他要和同学一起去踢足球。季元头一天一个人在家买菜、洗衣、做饭、搞卫生,为自己忙活着。累了就躺在床上看电视,看懒了就睡大觉。第二天,电视也不想看了,觉也不想睡了,他将院中的花盆一会儿这儿搬,一会儿那儿搬。花盆摆弄的差不多后,他又将院子棚架上的葡萄枝进行了整理。两天的时间就这样度过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乘公共汽车从山水市来到水城,到单位时才是上午七点半。每个星期一,他们都要例行召开会议,部署一个星期的工作。

上午九点,例会刚开完。法院的黄庭长就来了电话,他派行政庭的周享成、刘虎两法官到金龙乡给杨大保送强制执行通知,要海事处安排快速船从水城到金龙。季元满口答应,立即吩咐高贵准备快速船跟着法官到金龙。周、刘法官一到码头,高贵就一人递给一包好运香烟和一瓶矿泉水。两位法官毫不推辞的接过烟和水随高贵坐船直奔金龙而去,快速船发出轰鸣声犁出一遍白色的波浪,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视野之外。

七月的陈林水库,远山是一遍葱绿,除了山与水库相连接的地方有裸露的石头外,大地没有一寸裸露的土地;一栋栋农家小院掩映在绿树丛中。快速船在平静的水面上飞驰,水鸟扑打着翅膀从船头飞过。船艇发出的轰鸣声和掀起的波浪拍打坡岸的哗哗声引起一群水牛的抬头观望。周享成和刘虎是第一次到陈林水库里面去,一路上有很多的新鲜感。

高贵向两位法官不断地介绍着水库里的情况,这是宋江岛,那是木鱼山,远处的那座大山叫云台山。前面那边悬崖绝壁的半山腰有一个洞,人们叫它仙人洞,听说那是过去老百姓躲土匪的;快速船不知不觉就到了金龙。

船直接开到杨大保家门口,法官与准备出门的杨大保正好相遇。高贵上前拦住杨大保说:“杨老板,你正好在家。这是法院的周、刘二位法官,他们有点事来找你。”

“哦,是法院的呀!有么事?”杨大保迟疑一下说。

“我是法院的周享成,这是刘虎法官。来有点事找你!”小周向杨大保边介绍边拿出法官证给他看。

“不用看,不用看,难道有假的不成。到屋里坐,到屋里坐。”杨大保抢先一步进屋,并拿起椅子上的衣服抽打着椅子上的灰尘。屋子里飞扬着呛人的尘土,叫人睁不开眼睛。

周享成和刘虎分别坐在堂屋桌子的两边,高贵坐在靠门的椅子上。杨大保向大家散了一遍烟之后,在高贵的对面坐下了。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是为你拒不执行海事处下达的处罚决定一案送强制执行通知的。我们法院对海事处的处罚文书进行了审理,我们认为你违法事实清楚,海事处处罚程序适当,运用法律准确。按照农村的说法,他们该走的脚步都到了,法院审委会认为应该强制执行。这是海事处对你下达处罚和送达文书的复印件。”周享成坐下后就直言不讳地对杨大保讲道。

杨大保看了一遍高贵递过去的文书说:“有两份我收了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

“你应该都收到了的,这两份你签了字;另三份你不签字,我们找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作证,证人也签了字的。你仔细记一下,一次在金龙岗渡口,有二次是在小店码头。”高贵对杨大保说。

“时间长了,我记不清楚。”杨大保辩驳道。

“你仔细记一下,这上面有证人的签字。”高贵说道。

“是那个作的证?我要看看。”杨大保不服气。

“肯定有证人,我们已经核对了的。证人是谁,我们不能告诉你,我们要对证人保密,你不承认是你的问题。”高贵继续说道。

“我要与证人对质,我到要看看是谁作的证。”杨大保红着脸说。

“我们有我们办事的规矩。证人是谁,我们不可能告诉你。你不承认,你自己负责,莫搞的不好看。”高贵说。

“我也不争了,你们说怎么办吧!”杨大保满不在乎地说。

“不用再争论了,杨老板。刚才已经说了,法律给予你的权利你又没有珍惜,你自己将权利放弃了。如果没有其他意见,我们就将法院的裁定文书和执行通知书给你下达。”法官刘虎仍然不紧不慢地说。

“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看着办好了。”杨大保不再争论了

“那好!享成,你将我们的强制执行通知书下给他。杨老板,你三天内到法院去履行义务。如果到时你不去,下次我们来可能要强制带人走。你有什么意见,等执行后再到法院去起诉。”刘虎不紧不慢地说。

周享成填好强制执行通知书,叫杨大保过来签字,杨大保犹豫不决,很不情愿地在文书上写下名字。

两名法官、高贵与杨大保告别后,就乘坐快艇返回水城。法官上船后,杨大保就用手机与他的在水城学校工作的弟弟打电话,寻找应对之策。

七月份的中午,太阳光紫外线经过水的反射后威力更加强烈,来回一个多小时,高贵、周享成、刘虎三人的脸庞和裸露在外的臂膀都被晒成了红色。船还在路上,高贵就与季元通电话,问中午在哪儿招待两位法官,要季元一定作陪。季元告诉他已经在水库宾馆安排了桌子,只等他们返回后就可开饭。季元已经在宾馆坐了三十多分钟,他叫范江平安排了一个有空调的餐厅,他的办公室在单位宿舍的顶层,东西朝向的房屋,里面又没有空调。每到夏天,办公室热的像蒸笼,即使有电扇吹着也是热的叫人难受。他借吃饭的机会在宾馆享受空调的凉爽。

十二点过一刻,高贵领着两位法官到了水库宾馆。季元见两位法官进来后赶紧上前与他们握手,只道辛苦。范江平拿来五瓶冰冻矿泉水给每人发了一瓶,高贵和两位法官拧开瓶盖,将瓶口送进口里就喝,他们也实在是渴了。待大家稍稍休息了一下,服务员把菜端上桌子。

席间,季元不能喝酒就用矿泉水向两位法官敬酒。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尽管开着空调,抽烟的照抽不误,房间里烟雾弥漫。四个人不知不觉喝了十五瓶啤酒。两点过十分,季元有事与两位法官握手道别,范江平和高贵继续在宾馆陪着“斗地主”。

四天了,杨大保还是没有按执行通知书的要求执行。有的人说,怕么事,搞的吓你的。

他专程找到他在水城镇中学当教师的堂弟,他堂弟手里拿着一支烟,信心百倍地对他说:“海事处能叫法院没收你的船吗?我的老表在水城镇当书记,他没收了你的船,我保证我老表叫海事处将船原封不动的给你送回来。你回去放心大胆地搞你的生意,有事你找我。”

星期三,季元就将房间找好了,搞好房间后,他又用电话与黄庭长联系了。每年的七、八、九这三个月水城的所有宾馆饭店总是客满,周末就更紧张。为了落实这四间房间,季元想尽了一切办法,他生怕搞到手的房间又被别人强抢走了,虽然前两天就搞好了,上午还用电话约定了,他还是不放心。星期五下午三点,季元安排范江平到水城宾馆等着,一定要把房间落实好。五点过一刻季元也赶到水城宾馆,他亲自安排好饭菜。等一切搞停妥了,他和范江平在宾馆大堂里等着。他就与大堂张经理聊天,张经理说:“这事情真可笑,老季,你我都是老熟人了,你为单位的事情比为自己的事情还上心啦!黄庭长只不过是一个牵头的副庭长,还只是一个副股级,你老季的正股级已搞了七八年了,资历比黄庭长要老的多。人家周末拖家带口的去玩。你还这样委屈自己,叫小范他们接待一下,你也能回家陪一下嫂子;哎,有时间将嫂子接过来住两天。”

这些年,季元也看穿了,什么脸面也不在意了。现在有事要找人帮忙,你就得与他说好话,该敬酒得敬酒,该委屈就得委屈,谁叫你求他呢!这还是好的。有一次,海事处请人帮忙,要人帮忙就要请人吃饭,这是山水不成文的规矩。在吃饭的时候,那人明明知道季元血压高不能喝酒,非逼着季元一口喝下一碗白酒。水城镇在场的四个领导都为他说情,分管海事处的交通局黄副局长也在说好话,那人就是不同意。季元无奈,只好一扬脖子一口喝下去。酒是喝进去了,人一下就倒了,季元的领导赶紧将他送进了医院。事后,季元老婆知道后不断地埋怨:“为了工作就不要命了,事情是公家的,身体是自的,又不能喝酒,喝坏了身体看谁理你。”还有一次,海事处求人帮忙,那人事前非要季元陪着打牌。说是搞的玩,真正一上场,输赢就是上千元,季元硬着头皮输了两千多,搞得季元勒紧裤带还了四个月的账。老婆知道后将他骂的狗血淋头。说实在的,为了单位的事情,季元不晓得受了多少委屈。

六点半,黄庭长老婆孩子一家和司机才到宾馆。等黄庭长一行人洗嗽完毕,季元就立即通知开饭。饭后,他叫范江平和薛松留下来陪同黄庭长一行,范江平的家属在宾馆工作,平时范江平就住在宾馆。他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善后借故回家去了。

 

【三】第一次抓人扣船

星期三上午八点,黄庭长问清楚杨大保还未按要求落实处罚,当即决定对杨大保进行强制执行,通知海事处做好准备工作,立即拿出具体方案,黄庭长一再强调要做好执行的保密工作,防止在执行过程中出现意外。

季元立即召开会议,商讨执行情况,落实执行方案。同志们一致认为,为了保证执行顺利进行,最好是在杨大保船舶赶集的小店去对人和船舶同时执行。法院负责对人进行执行,海事处负责将船从小店扣回水城。季元认为这个方案可行,立即将方案在电话中与黄庭长联系,并确定范江平负责执行工作。黄庭长当即表示,行政庭安排三名法官,海事处安排三名海事人员一同到小店去执行,十点整在小店码头会面。

范江平接受任务后,当着同志们的面向季元提出了三个要求:“一是所有人的手机交由他集中保管。二是到小店去执行时间很紧张,必须租一辆专车。三是最好将卖船机配件的刘老板请去,万一船的主机有什么故障也好及时排出。”

季元同意范江平的要求,由他安排车辆。高贵和薛松也自觉地将手机交到范江平手里。八点二十分,镇上的出租车就等在海事处的楼下。范江平同高贵、薛松坐上车后,他又从车上下来,他走到船机配件门市部,将无所事事的刘老板叫到一边问:“刘老板有什么事没有?”

刘老板说:“今天是冷集,闲的不得了。”

范江平说:“走,同我们一起去喝酒!”

刘老板听说去喝酒,与坐在店里的家属招呼了一声就随范江平一起上了车。

车走了,季元留在单位坐阵指挥。他将情况及时与黄庭长进行了通报,要求法官在十点以前必须在小店。黄庭长告诉季元去执行的法官已经准备就绪,由魏副庭长带队,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从山水到小店三十分钟就足够了。

范江平坐在出租汽车里不断的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十点一过,杨大保就要将船从小店开回金龙,必须在船舶返航前赶到小店。水城到山水市的公路经过新建后,前不久才通车,距离比以前短了10公里,路面是标准的二级路,出租车加足马力,从水城到山水只用了十八分钟,从山水到小店只用了二十五分钟;九点过十分,范江平等人就赶到小店。他们白色的海事制服很显眼,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将出租车停在离码头一百米开外的一棵树荫下。薛松从车窗远远地看到,杨大保在船上与人拉家常,杨大保身上的白色短衫趟开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卖船机配件的刘老板知道是来帮助扣留船的,就非常后悔:“干得罪人的事,发不来!”

“要不这样,你悄悄地从车上下去,装作是来坐船的,先到船上去等着,有人问你就说是来走了亲戚的。刘老板,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莫说我们找你扯皮啊!”范江平给他出主意。

“这主意也行,不过,我现在不去,等你们去了以后查扣船时我再去,我装作叫你们给我带一段还好些。那时去他根本顾不上想,也免得说我走漏了风声。”刘老板想想后回答道。

说话间,薛松看到一辆警车快速向这里驶来,警车后扬起的尘土像一条黄龙。范江平急忙从出租车上下来,快步走到码头上无法看到的马路边示意警车停下来。车停了,魏副庭长从车上下来了,范江平与他握了握手,先自我介绍,又将码头上的情况汇报了一下,商量了一下执行的具体细节。

魏庭长说:“我们只负责将杨大保带回山水,你们负责将船带回水城,你们在路上有什么事情你们负责。上次去下达执行通知书的周享成今天没有来,刘虎与杨大保也只有一面之交,他怕认不准。等到了船上,你将杨大保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你现在就坐我的车,你们的车在后面跟着。”

警车开到出租车跟前,范江平示意出租车跟随,买船机配件的刘老板从车上下来,跟随着车子往码头上走去。两辆车很快就停在码头前沿,海事人员和法官都快速从车上下来。范江平走在最前面,魏副庭长在其后,一行人鱼贯上船。杨大保用惊愕的眼神看着突然上船的一群人,范江平走到杨大保面前对他说:“杨大保,这是法院行政庭的魏庭长。今天,我们来是依法对你强制执行的!”

杨大保伸出手准备与魏庭长握手,魏庭长没有响应,杨大保尴尬地又将手收回来。

魏庭长向杨大保出示了一下法官证件和拘留通知书道:“杨大保,我是法院的,我姓魏。刚才海事处的同志与你讲了,我们今天是来依法对你拒不执行海事处罚一案强制执行的。我们今天要把你依法行政拘留,海事处要依法将你的船舶带回水城去,我们希望你给予配合。”

杨大保同意海事处将船带回水城去,死活不愿意将他行政拘留,他大汗淋淋,大声疾呼:“我又没犯罪,凭么事将我带到拘留所去?”

码头上集聚的乘客越来越多,有的乘客已经开始帮助杨大保说话了。魏庭长怕惹出麻烦,急忙叫随行人员强行将杨大保铐上手铐,塞进警车后驾车先回山水了。薛松急忙启动船舶主机,范江平叫船上两位还在发呆的乘客赶紧下船。两位乘客很不情愿的被范江平和高贵送下了船,卖配件的刘老板边往船上挤,边说:“哎!师傅,是不是到水城呢?给我带一段。”

范江平说:“不带,不带!”等刘老板跳上船后,高贵用船上的竹篙将船撑离了码头。

薛松驾驶着杨大保的船舶从小店向水城驶去。范江平担心船路过金龙时杨大保的家人在路上找麻烦,他叫薛松加大油门,加快船速,如果有人拦截,要想尽一切办法摆脱困境,决不能让船再落到拦截人的手里。那样,不仅船开不回去,船上的海事人员也可能成为人质。范江平清楚地记得:季华就是在金龙将菜刀架在季元的脖子上,将扣留的船舶又抢回去的。他和高贵随时注意着航道的状况,从小店到金龙只有五公里,船很快就到了金龙。当船驶离杨大保家门口时,范江平、高贵看到杨大保的门前集聚了一群人,三个人正准备乘上杨大保门前的小渔船,岸上还有两个人向薛松驾驶的船舶招手。薛松没有半点犹豫,继续驾驶船舶向水城开去。船已经驶过了孙二娘岛,范江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给季元打电话,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一个小时,船就可以顺利地开回水城。他离开已被太阳晒的发烫的甲板,进入客舱,裸露在阳光下的臂膀已经发红发痛。高贵早就进入客舱,将白色的海事制服趟开着,两眼望着窗外。范江平安排高贵代替薛松开船,让薛松也休息一下,高贵很不情愿地离开客舱向驾驶室走去。

11点不到,黄庭长给季元来了电话,杨大保已经送到行政拘留所里了。过了20分钟,交通局办公室主任就来电话询问情况。

11点半,范江平将船顺利地带回来了,为了防止船舶被杨大保的家人强行开回去,范江平请示季元同意后,同高贵、薛松一起将船舶动力装置解除了,又安排专人照看船舶。等一切安排妥善后,季元叫范江平将刘老板请到陈林水库大坝旁的水城餐馆喝酒。

刘老板的家属看到刘老板后奇怪地问他:“你不是说在外面有事吗,怎么又跑到这里和他们一起喝酒呢?”

刘老板没好气地回答道:“不关你的事,问那么多干吗!”5个人喝了11瓶啤酒,不能喝酒的季元也倒了一杯啤酒,向刘老板和同志们敬酒。饭还没有吃完,就有5个人打来电话为杨大保说情。这5人中有季元的领导、朋友,还有一个说是与季元很熟的,但季元一直想不起来。季元接了五、六个类似的电话之后,就气愤地将手机给关了。平时支持工作的没有人,船以扣留,说情的都来了。这工作还怎么搞?一下午,海事处的电话不断,都是找季元的,季元一听又是说情的,好不容易糊弄完后,他告诉单位其他人:“再有人找我,就说不在!”

 

【四】烫手的山芋

杨大保送到行政拘留所以后,他的亲朋好友四处替他活动。他在拘留所关了不到两天就回来了。

他回来后的几天里,一直没有闲着,四处活动,到处找人。交通局的四位局长有两位局长过问过他船舶被扣留的情况;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位副主任也给季元打来电话。这期间还有季元的朋友、亲戚,还有季元家属的领导也在为他说话,季元一直没有就他处罚的事情松口。

杨大保堂弟的老表——水城镇的党委书记尚新忠借调研之际,专程来到海事处与季元谈话,他大讲水城镇党委政府这几年是如何支持海事处的工作;大讲陈林库区经济是如何落后,与各级政府的要求还有距离,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还要逐步提高,实现安全目标还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大讲山水市鼓励发展民营经济的政策;大讲驻地的单位应该如何与党委、政府保持一致,还点出了驻地某单位与党委、政府不保持一致,其单位如何无法开展工作,单位负责人被处理走的事例。话说到最后,他顺便问到杨大保的船舶被扣一事。他认为民营经济应该是先发展后规范,特别是陈林水库四面环水,交通运输离不开船舶,要鼓励船舶运输业的发展,存在的问题要慢慢解决,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扣留船舶方式来解决。

季元知道,尚书记是来为杨大保“说”情的。他将水上安全管理工作如何难开展,按照省有关部门的规定:乡镇船舶乡镇政府应该如何管;乡镇船舶隐患是如何多;乡镇政府和海事机构责任是如何大,外地最近发生了事故又是如何处理乡镇政府责任人等等向尚书记进行了汇报。尚书记发现季元不开窍,还没等季元把话讲完,借口有事离开了海事处,季元从楼上追到楼下,尚书记理都不理。

星期天,季元在家休息,杨大保跑到季元在山水的家里,还用装化肥的袋子装了两只鸡子,死活要送给季元。他落座后先是说好话,讲他的关系是如何硬,讲人在社会上走谁都离不开朋友的帮忙和支持。他说了半天,季元还是与他讲安全的重要性和扣留他船舶的必要性以及他接受处罚的必然性。他看到说好话不顶用,就开始抖狠耍威。他告诫季元,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发誓要季元将船送到他手里,不然就将季元搞垮。

杨大保的船已经被海事处扣留在水城镇一个多星期了,杨大保还是未来接受处理。

7月11日上午,季元参加山水市执法单位负责人和规模企业负责人会议。会议由市委书记亲自主持。能坐500人的剧院座无虚席,会风督察人员不断地巡视会场,会场上气愤一直比较紧张。

会上,学习了山水市委、政府关于优化经济发展环境及破坏经济发展环境处理的有关规定。山水市纪委书记王明波做了主题报告,他通报了去年几起执法单位破坏经济发展环境的处理情况。“……去年,对几起破坏经济发展环境的事情进行了处理,有的人被撤职,有的被降级,有的被通报批评。应该说同志们会吸取教训,认真总结。从今年调查和群众反映情况来看,仍然存在不少问题。有的执法单位为了自身利益和推卸责任,动不动就请法院抓人、关人,已经引起了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希望会后各执法机关的行政主管部门认真进行检查,各行政主管部门负责人要坚持把优化经济发展环境作为‘第一要事’来抓,坚持把优化经济发展环境作为‘第一政绩’来抓,坚持把优化经济发展环境作为‘第一责任’来抓。提醒你们不要碰‘高压线’,不要当‘出头鸟’,不要闯‘红灯’。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是经过多年的努力才走上现在的岗位的,大家要珍惜自己的所得。市委、市政府对每一位干部都是关怀和爱护的,但是谁有意或无意破坏山水的经济发展环境,谁就是山水的罪人,市委、市政府也只能‘挥泪斩马谡’,该处理的坚决要处理。”

市长伏海星又就创优经济发展环境作了专题讲话。

7月12上午,分管安全的黄副局长叫季元下午到交通局去一下。季元下午三点就在局机关等黄副局长,三点一刻,黄副局长一手拎包,一手拿着茶杯来了。黄副局长看见季元后招呼季元随他上到三楼的办公室。黄副局长打开门,示意季元坐下。

“谢谢,不知局长你找我有什么指示?我还有一件事想向你汇报一下。”季元落座后就直接向黄副局长说道。

“那你就先汇报吧!”

“是这样的,市政府将陈林水库水面养殖权转让给富裕公司,他们买了6艘快速船在陈林水库搞养殖管理。富裕公司自认为是招商引进的企业,船舶在水库横冲直撞,拒不服从我们的管理。这样一来,既扰乱了我们的管理秩序,又存在很大的水上交通安全隐患,不管吧,怕失职;管吧,又怕市里指责我们破坏经济发展环境。昨天,市领导在会上说得很严肃。”

“这件事,你是要认真对待。去年,水城交通管理站破坏市经济发展环境的教训你们要认真吸取,既要保障水上交通安全,又要保护好经济发展环境。这样吧,你们海事处写一个专题汇报,我们以交通局的名义转送到市安全生产委员会,请安全生产委员会来处理这件事情,行不行?”黄副局长用征询的口味对季元说。

“回去后,我按照局长的指示认真写一个情况汇报。”

“今天叫你来,主要是为杨大保船舶被扣留的事情,你最好回去后将船舶放了。”

“这艘船怎能放呢!他长期不办证,对我们的管理一直不理睬,在库区已经造成很坏的影响。为了将这艘船舶扣下来,我们海事处花了很大的气力,想了很多办法!”

“按说这艘船舶是要给予严格的处罚,我作为局分管安全的领导也不会替他说好话。但是,有些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昨天,‘老板’开会回来后就直接找我,要我通知你放船舶,说是要考虑全局的利益,不要因小失大。”

“难道交通局认为我们搞错了?我们在那样的条件下开展工作,还不是责任所在。说大点是为了广大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说小点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帽子’!我们又不是傻瓜,谁愿意干这得罪人的事呢?”

“谁也没有说你们有错,这人的关系硬得很,山水的人际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能因为他后台硬就不讲原则唦,难道他的后台有法律硬?”

“季元你是怎样在说话呢?叫你放船就放船,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是二级单位负责人,你要理解局领导的难处。有些事不能只简单地分成‘对’和‘错’!”

“好不容易将船扣过来,就这样放了,我怎么向同志们交代呢?”

“你只知道不好向同志们交代,你考虑了我如何向‘老板’交代吗,你考虑过‘老板’如何向他的‘老板’交代吗!”黄副局长显得很激动。

黄副局长停顿了一会,语气缓和了许多:“也不是就这么放了。罚款就免了,该交的办证费你们可以收起来。收费可不能乱来,不要看见钱就急红了眼睛,没钱用也不能乱收费。回去后多向同志们做一点工作,不要因为这影响同志们的情绪。还有一件事,上午法院行政庭的黄庭长来了。一个船主把我们告了,你们的工作是怎么搞的?你要注意一点,章局长可是很不高兴啊!”

“对不起局长,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给领导添了麻烦!”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这是船主刘金来起诉我们的起诉书副本,你拿去好好看看准备如何应诉吧!”

“刘金来?哦,是的,黄局长!刘金来今年6月底是向我们反映了村民在陈林水库拦河下网影响航行的事情。这个网主与村里签了一个水面养殖合同,将村里一块水面承包下来养鱼,合同里要求由网主保证通航问题,但网主没有很好地解决通航问题,他在航行时与网主发生了冲突,并互相殴打起来,网主将他的耳朵撕下了一块。我们到现场调查了解情况并下达了处罚文书。规定时间内网主没执行,我们已经向法院行政庭递交了强制执行申请书。行政庭的刘法官说过一段时间再去执行,我们一直在等法院的执行通知呢!说到这件事,我还想汇报一下我的想法。这库区里的一些村一方面到市里反映要修路解决村民出行问题,另一方面又将门前的水路给堵死了,我认为将水路堵了的村一律不考虑修通村公路。”

“修不修通村公路不是你考虑的事情。既然你们已经申请了强制执行,法院还要我们应个么诉。简直是开玩笑!”

“这个刘金来简直是扯淡,要起诉也应该直接起诉海事处,怎么起诉交通局呢,我们是执法主体,他找你们复议还差不多。我们水路安全管理手段差,措施不力,80%的处罚都要送请法院去执行,每次如果不将车准备好他们就找借口不去,去了还要想办法招待好他们。包括刘金来那里网具碍航执行案在内还有12件案子他们没有执行,我们没有申请法院强制执行的小的处罚决定还有几十份。我认为如其说刘金来在起诉我们,不如说在起诉他们法院。我倒要看看他们到时候如何审理!”季元望着局长笑着说道。

“既然刘金来起诉交通局是起诉的主体错了,法院在受理审查时要依法改正。交通局平白无故被别人起诉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这样吧,你最好同法院联系一下,到时候你们去参加应诉,我可不想让一个法官问来问去。”黄副局长不高兴地对季元说道。

“局长叫我去,我马上同法院联系一下。”

“要是那个黄庭长向你提强制执行费的事,你就给我顶着,黄庭长来一是送起诉书,二是来要执行费,我刚才向章局长汇报了这一情况,章局长给我训了一顿。他说,这里要钱,那里要钱,交通局又不是银行。我看从局里拿钱可能一时不行。”

季元等黄副局长交代完后与黄副局长握手道别。他从黄副局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向法院走去,在路上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扣留这艘船,他到处求人,到处说好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船舶扣留下来,人家的一句话就要将船舶放了。晓得是这样的结局,当初我们何必去扣留呢。现在到好,人得罪了一大片,船舶还是留不住。下次再见到那些没有“卖账”的人该如何是好呢?

 

【五】成为了被告

季元到了法院,法官刘虎告诉季元黄庭长不在单位。季元向刘虎讲明了刘金来起诉的主体单位错误后,刘虎立即用电话与黄庭长进行了联系,在得知海事处是执法主体时,黄庭长在电话里要求刘虎将应诉的主体由交通局改为海事处,并直接送达给季元,然后再通知刘金来。刘虎很快就将应诉主体改过来了,并将应诉通知书交给了季元。要求海事处8月18日参加应诉。

第二天,季元到单位后,他将黄副局长要求将杨大保的船舶放掉的情况和船主刘金来诉行政不作为的情况向同志们讲了,让同志们做好放船和应诉准备。

“刘金来起诉了我们?他简直搞邪了!主任,这次杨大保的船放了,你叫我们如何为人?我们海事处还怎么在此立足?我坚决不同意放船啊!”薛松听后非常气愤。

“人家怎么不能起诉我们呢,现在是法制社会,《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颁布十几年了。你呀,思想观念应该改改了!我同意薛松的意见,杨大保的船不能放,谁个放了船,以后就叫谁去管理好了,这样的傻事我是不会再做的。”高贵也说道。

范江平咳嗽了一声:“怕么事,坏事可能变成好事。刘金来起诉的事情我们其实都做了的,我们处罚落实不了,不是申请法院去强制执行吗!我们不是行政不作为,是行政作为不了。我们作为的证据都在,我将答辩状和证据都整理出来,按照规定送到法院去,这次看他法院如何审理。我保证我们准赢!”

杨大保的船舶是留还是放,范江平没有表态。季元知道,如果非要他表态,他也肯定不会同意的。“哎,我可将话说在前头,这船我也是不同意放。

但是,有一个前提同志们要搞清楚啊,这是局长的命令。既然是命令,就不容讨价还价,我们执行就是了。高贵,你负责答辩证据的整理。范江平,你负责答辩状的书写。薛松,你负责放船!”

8月2日上午10点,高贵将参加应诉的《处罚调查报告》《询问笔录》《处罚通知书》《处罚决定书》《送达回证》和《答辩状》及有关证据,处罚的法律依据装了一大塑料袋。他将所有的材料送到季元的桌子上,让季元再最后把一下关。8月13日前,必须将这些东西送到市法院行政庭,这是法院规定的最后期限。8月18日,刘金来诉山水市海事处行政不作为案就要开庭。

季元眼里看着材料,心里想象着应诉的事情。毕竟是第一次当被告,毕竟是第一次上法院参加诉讼,心里感到既紧张又新奇。港台剧中那一个个口若悬河的辩才形象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暗想,我一定要坦然自若地应诉,并打赢这场行政官司。把这起“民告官”的诉讼当作一次宣传水上交通安全的好机会,收到诉讼一次,教育一片的效果。季元在家或者在单位一有空就找相关的书籍学习,他知道仅凭他在函授时学到的那点行政法律知识,他感到还是有许多不足。他学习《行政诉讼法若干解释》规定后知道: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申请行政机关履行法定职责,行政机关在接受申请之日起60日不履行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人民法院应当受理。可是,刘金来向海事处提出履行申请还不到40天。何况强制执行申请早就送到法院行政庭。这个问题出在法院本身,看法院如何把这个案子审理好。

8月12日下午,季元和高贵来到法院行政庭,将应诉书、调查取证和送达的文书资料等证据全拿出来交到法官刘虎手里。

季元向黄庭长说:“刘金来诉我们行政不作为的事情;其实,那儿的碍航的问题我们已经在着手处理,我们按照行政处罚程序给违法当事人下达了处罚决定,当事人未按照决定履行义务,前不久,我们将案卷送到你们庭申请你们给予强制执行。由于你们一时无法抽时间去强制执行,那一件事情就耽搁了。现在,刘金来起诉了我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刘金来起诉的那件事情,你们已经向我们申请了强制执行?”黄庭长好奇地反问道。

黄庭长急忙找来刘虎法官询问原委,刘虎将黄庭长叫到屋外小声地对黄庭长说:“黄庭长,7月上旬他们将案卷送来时我向你汇报了的。你说,现在很忙,况且要等到处罚决定60天以后才能强制执行。你叫他们将案卷放在那儿再说,你全忘了?”

黄庭长用手轻轻一拍大脑:“是的,是的,现在可麻烦了!刘金来起诉的就是我们还未强制执行的案子。”

“那还真有一点麻烦。我已经将开庭通知书从邮局寄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来。”刘虎还是小声说着。

黄庭长朝他办公室坐着的季元、高贵看了一眼,小声对刘虎说:“你去陪他们坐一下,我去找任院长汇报一下。”

黄庭长在任院长的办公室外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任院长在里面说:“进来!”黄庭长在任院长宽大的办公室里随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了,他将刘金来案子的情况详细地向任院长汇报。任院长一直闭着眼睛听黄庭长的汇报。等黄庭长最后用祈求的口吻问道“该怎么办”时,他才缓缓地张开眼睛。他向黄庭长看了一眼,慢慢地开口说道:

“慌么事,该怎么开庭就怎么开庭,该谁输就是谁输。他们输‘官司’是他们该做的事情未在规定的时间去做完,叫做‘行政不作为’。我们未去强制执行,那是我们太忙了,大不了你们抽时间去执行就是了。你记住一条,这是行政案件,我们法院是司法机关,你是审理行政案件的法官,我们不可能输。”

“谢谢任院长的教诲!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黄啊,现在你已经是庭长了。不要遇到事情就慌慌张张地,堂堂一个庭长还让原告和被告吓着了?再说了,现在的行政诉讼案件绝大多数都是行政机关败诉。一个海事处还能例外?”

“是,是。今后,还要院长您多多指教!那,院长,没有事我就先下去了。”

“你去吧。”黄庭长站起身,轻轻地打开门出去后又小心地将门关好。

不一会,黄庭长就来到办公室,他坐下后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他回头对季元说:“季主任,再过几天就开庭审理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来应诉。”

季元站起来说:“到时候我们一定来。不仅我们来,还要请我们局分管领导来!”

“你们来就行了,不必要搞的那么张扬。又不是搞表演。”

“好,好!就按黄庭长的意思办。”季元和高贵从法院出来了。

季元准备回家去,他叫高贵回水城。他家在城南,高贵回水城也必须在城南坐公共汽车。高贵在法院的马路上拦了一辆“麻木”车和季元一起到城南。路上,高贵问季元道:“季主任,下个星期三就开庭,要不要找个律师?”

“我们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行政诉讼主要是看证据。我们准赢,马上就要开庭了,还要个么律师!”季元满怀信心地说道。

“麻木车”将他送到了他家的路口,他与高贵打了一声招呼就下车直接回家去了。接着“麻木”又将高贵送到城南的公共汽车停靠点,高贵就站在公路边等候到水城方向的公共汽车。

季元回到家,看看时间距离妻子下班还早,就从书橱里找出了行政诉讼法等相关书籍翻看着。他想进一步熟悉一下相关内容,将有关证据的复印件看了看,又回想了一下整过行政过程。他认为,这次他们将毫无虑问地赢得诉讼。他心想,看你法院这次怎么判!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到了7月17日。明天,季元就要走进山水市庄严的人民法院行政审判庭,参加有生以来第一次诉讼,这将是一起准赢的诉讼。他安排范江平和高贵第二天早晨7点30分准时在城南的早餐店会面,并要求他们将制服穿戴整洁一点。他还要求范江平在熟悉一遍行政诉讼的法律法规。

第二天,他5点20分就起床了。他破天荒的穿着运动鞋在他常常晚饭后散步的杨家山跑了一大圈,运动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就回家了。他准备与范江平和高贵见面一起去参加诉讼。他上身穿了一件蓝色的短袖衫,下穿一条藏青色的长裤,脚穿一双“花花公子”牌的皮鞋。上下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皮鞋擦的干干净净。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7点整,他拿起公文包就往城南的早餐店走去。他到了早餐店,向老板要了一碗面。不一会,范江平和高贵就来了。

上午9点开庭,他们三人8点38分就到了行政庭。行政庭法官刘虎与他们3人边打招呼边将他们引到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到了会议室,季元一看,刘金来已经早到了。季元主动与刘金来打了一声招呼,刘金来显得有点不好意事,红着脸对季元说道:

“季主任,按说我不该起诉你们。但是,那件事情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我被那个网主打了一顿,耳朵都被他咬掉了一大块,法院只就刑事附带民事进行了判决。那个影响我船舶航行的渔网一直没有取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实在,我起诉你们也是想早点把那个网取缔了。你们不是经常对我们讲,对你们的管理工作有意件可以向上级反应,也可以向法院起诉吗。所以,我就大胆的起诉了你们。你是我的老领导,搞的很不好意事,你千万莫见怪呀!”

季元口里打着哈哈:“看你老刘说的,我们怎会见怪呢。你能起诉我们,一是说明你的法律意识已经提高了,晓得用法律保护你的合法权益;二是说明我们的工作还存在问题,通过诉讼可以促进我们的工作,这一点,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没有见怪就好,我确实是有苦衷啊!”刘金来惴惴不安地说。

“我们很理解你。你不要有负担!”季元安慰道。

9点整,女书记员柳明例行规定的宣布庭审纪律,询问原告、被告到庭情况。然后请合议庭人员到庭,黄庭长、法官刘虎、周享成三人健步走上行政审判庭的审判台。女书记员柳明喊了一声:“起立!”之后三人各就各位,黄庭长他们坐下后,季元等原告、被告也相继落座。黄庭长担任审判长,他介绍了庭审审判长、审判员的姓名,问原告和被告是否需要回避,又明知故问了原告和被告的一些基本情况。季元第一次参加诉讼,他不知道开庭的程序还有如此复杂,有的叫人感到好笑。其实,这些程序非常重要。等程序完了,黄庭长宣布开庭。

刘金来见黄庭长等人落座后他急忙说:“黄庭长,这个案子我不起诉了,我想与海事处和解。”

“那怎么能行呢,法院又不是儿戏,再说了,行政诉讼又不能和解!”黄庭长不满地说道。他其实想借这次审判显示一下水平。

刘虎说:“你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始吧!”

审判其实很简单,原告刘金来在审判员的询问下先简单地进行了陈述,说明了网具存在的时间、存在的危害性、滥设网具的违法性,以及海事机构应该履行的责任性。最后他提出了他的要求,一是必须尽快由海事管理机构去履行法定职责;二是要求网主赔偿给他造成的损失,以及诉讼费用、来往的车船费用。

刘金来的第二个主张实际上是对海事机构要求的。他知道,他这次起诉的是国家的行政机关,运用的是国家的行政法律,行政法律调整的第三人他无法在这次去起诉,况且这个第三人是一位国家公民,又不是国家机关。但是,直接要求海事机关赔偿损失,又怕得罪了他们,他提出来看你法院怎么判了。

等刘金来陈述完毕后,范江平在季元的示意下站起来就整个行政案件从受理、到调查取证、到下达处罚文书、在网主未依法履行职责后又是如何将案卷交到法院,申请法院依法强制执行的整个过程进行了陈述。原告刘金来应该知道我们对此案所做的工作。范江平最后说:“证据和事实表明,我们海事管理机关已经按照法定职责履行了应尽的义务;在这个案件上,海事机构不存在行政不作为的问题。”

等范江平说完后,黄庭长又让高贵当庭出示了海事机构对此案进行行政调查处罚的证据。刘虎将高贵出示的证据给刘金来核对,并确认无误。

“不管怎么说,那个碍航的网具仍然还在。不能说去调查了,下了文书,再将文书送到法院就完事了。我不管那么多!我要看结果,结果是那个网具还在,还在影响我的船舶航行。这件事应该有人管到底,清理了那个‘碍航物’才算完。”刘金来不满地说着,他好像是与范江平吵架,声音特别大。刘金来说得没错,碍航问题存在一年多了,他自己用微薄的力量与网主斗争过,他被网主打伤了。海事处虽然做了工作,但是问题总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是政府管理和尽职不到位的结果。刘金来总得找一个单位将碍航问题解决了吧!

“反正我们已经尽到了我们应该尽的责任,该做的事我们已经做了。再下去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范江平反驳道。他的脸上红红的,看来他已经很激动了。季元看到他激动的样子,生怕他说出过激的话来,将他的衣服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过于激动。

双方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再辩下去就是重复,就是废话了。黄庭长站起来对大家说道:“双方就有分歧的问题进行了辩论,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现在闭庭,等合议庭合议后择日再宣布审判结果。”

三名法官离开了临时法庭。季元想等刘金来走了以后去问问合议结果,尽管他认为是多余的,他感到还是问清楚后才能让他放心。

刘金来走到范江平身边,他掏出一包山水烟厂产的‘好运’牌香烟向季元、范江平、高贵递过来,三人都拒绝了他的烟。他有点不好意事地对季元说:“刚才,我有点激动。你们不要在意!”

季元说:“没有么事,你不要担心。不过老刘,你今天说的很好吗,那个‘碍航物’是应该有人管的。

“有人管,也不该我们管啦!我们尽到责任了,就是落实不了,我们又不是最终执行机关,又没有强制手段。如果我们能够强制执行,我们早就将那个网给取缔了,还用你来起诉我们!”显然,范江平还在气头上。

季元见刘金来也没有立即离开的意事,就带领范江平、高贵离开了法院。一星期后,法院通知季元和刘金来到法院听取审判结果。这天,季元叫范江平、高贵一起到了法院。

上午10点,黄庭长、刘虎、柳明又回到临时法庭,柳明手里拿着一摞文书。三人坐下后,柳明将一份文书递给黄庭长。黄庭长接过文书向在座的各位看了一眼,他缓缓地站起来,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然后他宣布:“起立,现在我宣布刘金来诉山水市地方海事处行政不作为一案的庭审结果。原告诉被告行政不作为,影响其合法权益的事实确实存在。被告虽然按照规定履行了调查处理职责,但未能履行到位,致使原告的合法权益至今还在受到侵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诉讼法》,本庭做出审判如下:一、被告应立即完全彻底的履行行政管理责任,依法取缔‘碍航’网具。二、原告提出的其它诉讼请求,本庭不予支持。……”

黄庭长宣判完毕,书记员柳明就走到原告和被告前办理手续。季元还楞在那里,这么说,海事处这次要输了官司,海事处怎么会输呢?他不解地问黄庭长:“黄庭长,你搞错了吧?我们已经尽了我们的所有职责,我们执行不了,最后依法将案卷送到了你们行政庭,申请你们依法强制执行,我们所作的工作都有证据可查。”

“你们如果不服判决,可以向S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黄庭长不容分说地边说边向外走去。将季元、范江平、高贵三个人凉在那里。

刘金来对起开庭后的结果并不放在心上,不管输赢官司他的目的都将实现。“碍航网具”终于可以完全取缔,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可以出了;愁的是海事处今后会不会给小鞋穿,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惩治我。只怪当时一时糊涂,打过么官司哟!现在后悔也来不急了,以后,走到那儿是那儿,真给我逼急了,我就再起诉。他走过去主动与季元他们打招呼。

季元走下楼来找黄庭长讲理:“黄庭长,你们的合议判决也太缺乏水平了吧!这件诉讼我们怎么就输了呢?要说不作为也是你们法院没有作为,我们该做的事都做了。你说我们不作为,那么你就告诉我,我们应该如何作为吧?”

“这起诉讼确实是个问题,判谁输都不行。你们该做的事情程序都到位了,从行政法的角度看,你们已经全部作为了。判你们输,你们是有点不服。但是,这行政诉讼总归有一个人败诉吧,人家起诉的行政不作为的事实也客观存在,问题一直未解决,又该行政机关去落实,总不能判人家刘金来败诉吧!”

“你判谁败诉我不管,但是你判我们败诉总得给一个说法,不然我怎么向交通局和社会交代!”季元仍然气愤不过。

“交通局那边你不说就是了,社会上谁管你那么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讲那多搞吗?”黄庭长糊弄地回答。

“你们完全可以判刘金来败诉的。不说别的,他向海事处申请处理是什么时间?到你们法院来起诉又是什么时间?法律规定,公民、法人和其它组织申请行政机关行政作为时,行政机关逾60日而不履行的,公民、法人和其它组织可以到法院来起诉的。在不到60日的时间里,我们不仅履行了,而且还按程序申请了你们法院去强制执行。这60天的时间还没到呢,他怎么就来起诉我们了呢!”季元仍然不满意。

“黄庭长,按说刘金来到法院来诉讼海事处的时间还没有到,我们也不应该受理这个案子。”刘虎赶紧对黄庭长说。

“你在开庭前怎么不说,要是那样,我们不予受理是理所当然的。刘虎,你赶紧去看看刘金来走了没有,一定要将刘金来找回来,告诉他起诉海事处的时间还未到,法院受理错了。”黄庭长急的团团转。他转身又来到隔壁的办公室,叫柳明将刘金来诉讼案的案卷再仔细的审核一遍,再向他提出审判意见。

刘金来带着即将胜利的喜阅从法院走了出来。他来到回家去的公共汽车站,准备坐汽车回家,汽车还在山水城西门口等客人。8月的天气是山水最热的时候,车厢里的气温很高,人一进去就是一身的汗。刘金来将一个西瓜放在汽车座位上,他占了一个座位后又从车上下来了,他在路边树荫下买凉粉的摊位前坐下,买了一碗凉粉解渴。

刘虎从法院出来后,骑着摩托车到处找刘金来。虽然骑着摩托车,刘虎还是出了一身汗。他想,要是不将刘金来找回去,黄庭长肯定不会绕他,肯定要将责任强加给他。虽然,在受理海事处的强制申请和受理刘金来的诉讼申请他都向黄庭长汇报了的。尽管黄庭长叫他将海事处的申请摆在那里,在刘金来来法院诉讼时黄庭长又积极主动地要他受理。但是,现在出了问题,黄庭长肯定要将一切责任加在他的头上。他一定要想注意将刘金来找回去,他骑着摩托在城里转了一大圈都未找到。最后,他干脆来到去金龙的汽车站守着,刘金来回去总要坐车吧。

他将摩托骑到城西门的简易车站,他看到有一辆车正停在那儿,他将摩托放好后赶紧来到车上,刘金来不在车上。他又问了一下司机,上一趟去金龙方向的车是什么时间发的车,司机告诉他,上趟车是九点半走的,他肯定刘金来还没有走。他从车上下来向四周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刘金来在路边的树荫下坐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刘金来的身旁:“老刘,你怎么这么快就从法院走了呢!你现在跟我回去,还有一些事要办。”

“还有么事办,我正准备回家呢!”刘金来虑惑不解。

“回去你就知道了。”刘虎不满的说。

在刘虎出去找刘金来的时候,柳明将案卷又仔细审核了一遍,她发现诉讼时间是还未到,况且,海事处已经履行了法律规定的责任。她将案卷审核情况又向黄副庭长说了一下。

黄副庭长感到左右为难。案子受理的时间还未到就受理了,犯了基础性的错误,要是让竞争对手知道了肯定要到处宣传,要是让院领导知道了,院领导肯定不愿意,甚至将他调离、或是另外安排一个正庭长来。必须将这件案子摆平,摆平的关键是要让刘金来知道诉讼时效问题,或者说服刘金来不起诉。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上次在庭上,人家刘金来说撤诉,我们没有同意,现在又要人家撤诉。

不一会,刘虎就将刘金来用摩托带回了法院行政庭。刘金来进门一看,季元等还在行政庭办公室里坐着。他朝季元笑笑:“季主任,你还在这儿没走啊!”

“嗯,没走!”

“老刘,把你找回来,是要告诉你起诉海事处的时间没有到,你不具备起诉的时效!”黄副庭长和气地说。

“莫瞎说哟,法院是搞的好玩的。审都审了,一会说又搞错了。莫非你们是官官相护,把我们农民当儿戏!我去找你的领导讲理。”刘金来听说不能起诉就很不满意。

“你莫激动,老刘。是这样的,对于你来说输和赢又有么关系呢?你的目的是要将碍航物清除吗,你撤诉后我们帮助将碍航物给你清了。”黄副庭长仍然很和气。

“那也不行,你们好像在愚弄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老刘。季主任他们说你申请他们去履行职责,他们去按照法律规定履行了。况且你申请他们去履行到你来法院起诉他们还不到法定60天的时间,我们刚开始就不能受理的。”

“反正你们已经受理了!”

“我们受理了是不错。但是,你的诉讼时限未到,你不如撤诉,我们去强制执行,那样时间要的还短些,你的问题还是解决了。通过诉讼,如果海事处不服判决,再到中院去起诉,时间还要长一些,你最好还是仔细想一想。”黄副庭长显得很有耐性。

“老刘,刚才黄庭长跟你说了半天,我本来不愿再说的,说多了你肯定会不相信。你向我们反映的碍航问题,我们在法律规定最短的时间里去履行了职责。我们履行不履行是一回事,被管理人是否履行他的法律责任是另一会事。从你对我们讲到现在还不到60天,不到60天你就起诉我们,我们又不是没有去管理,是我们执行不了。我们的管理在现实生活中不是经常被打折扣吗,你还不是对我们的处罚有不履行的时候。譬如说,上次,我要你不超载,给你下处罚文书,你不是也强行将船开走了吗,那你说我们没有尽到职责吗。这件诉讼我们肯定要认真对待,这事关法律的严肃性,我就不信我们会输。你要是按黄庭长说的办,我们马上协助行政庭去将碍航物清理干净。不然,我们将诉讼搞彻底了再去清理,不过那样时间肯定要拖的更长一些。”季元不紧不慢地对刘金来说。

刘金来考虑了一会还是比较爽快:“其实对我来说是否起诉都无所谓,我不是要赢官司,我是要将碍航物清理干净,我的船就能安全地航行。既然季主任和黄庭长都说马上去强制执行,你们认为撤诉就撤诉吧!我以后还要领导帮忙呢。”

黄副庭长见刘金来已经答应撤诉,他立即交待柳明制作文书:“驳回刘金来诉海事处行政不作为的请求!”

在一个星期后,法院行政庭在金龙乡法庭、金龙乡政府、海事处、金龙派出所的协助下终于将妨碍航行的渔网给取缔了。网主盛六刚开始横竖不让取缔网具,他的家属要以死相拼,还是在法庭和派出所以妨碍执行公务将盛六拘留后才顺利取缔的。网取缔了,盛六第二天从派出所回家了。他回去后照例又到海事处去抖狠了一次,季元也懒得理会他。时间长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这些人就是要干面子。

【责任编辑:梧桐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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