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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过的冬天

 

作者:晓寒 来源:本站原创 时间:2022-10-22 阅读:
摘要:如果爱情的基础是健康的,心的指引就会变得十分纯净。 ——泰戈尔 北方的清晨,下雪是常见的,灰黯的天空,雪是那种轻柔的雪

如果爱情的基础是健康的,心的指引就会变得十分纯净。

——泰戈尔

 

北方的清晨,下雪是常见的,灰黯的天空,雪是那种轻柔的雪片,很大,但不张扬,象落在人心里,说不出的一种寂静。

英儿匆匆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

其实英儿平日里就喜欢这种轻雪,总能在那种诗意中找到安静愉悦的心情。而今天,她无心欣赏,她的心系在那千里之外的一角天空,只在想,那里也会很冷吗?

这个决定是凌晨五点钟才有的,在给丈夫写便条留言的时候,英儿的心很坚定,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所以就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我去旅游了!”可在英儿“砰”地关上防盗门后,英儿感觉到心里一阵悸动,很疼。

其实英儿更贪恋一种距离的相望,她曾希望一直把那种情感放在天涯,而决择瞬间来临,尽管她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她只是能感觉到,这个冬天因了那个她想见的人而温暖又温馨。

英儿是四点十三分被丈夫的电话铃惊醒的,电话那头传来丈夫慵懒的声音:“今天不回了,在单位休息------”英儿听出那是刚刚走下麻局疲累不堪的声音,英儿沉默着,“改天我让司机小刘陪你去滑雪------”英儿断然地挂了电话。

再也无法入睡。其实,丈夫这个时候打电话只是含蓄地告诉她不要再打手机惊扰他而已。

昨晚英儿上网直到午夜,本以为丈夫能回来,实在太疲倦了,英儿便和宇凡在网上道了再见。他们一晚上都在为宇凡那篇小说的结尾争执不休,英儿无法说服宇凡,后来索性说:“我要下了。”宇凡便打过来一个笑脸,惯例地打过来三个字“拉拉手!”英儿迟疑了一下,也回了句:“拉手。”宇凡便关切地问:“真的生气了?”英儿心里有气,嘴上却没说,淡淡地复了最后一句:“一起下吧!”然后迅速地关掉QQ。她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难过,她每输出的一个字都会被宇凡看透字里的情绪,一如她的心事。

为什么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用直觉感知自己,那么精确。

英儿环住自己的肩,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是那么清冷。英儿的不快乐来自于丈夫而不是宇凡。

宇凡总是能带给她许多温暖的,在这个冬季到来之前,英儿在一家不常去的文学网站里认识了宇凡。由于英儿是一家晚报的副刊编辑,编采一些风花雪月的诗文稿件,同时英儿自己也写,在报刊、在杂志、在网上。说来也许是缘分吧,英儿浏览了一下那个冷清的论坛,十几个名字中她第一个点击的就是宇凡,说不出为什么,她对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宇凡是写小说的,写那种很大气的,很开阔的情节,场景总是被拉得很宏观,那是属于男人的文字,理性、抽象又充满阳刚之气,使英儿总觉得在宇凡的文字里感到自己的狭隘和渺小。

英儿不喜欢自己的那种感觉,在英儿心里,那种文字带给她的是一种蛊惑,总能令人情不自禁地向往那文字背后的人,留有想象的空间太大。所以英儿说以后拒绝再读宇凡的小说,但每每,宇凡有了新作,英儿还是忍不住点开浏览,英儿对自己有时也没有办法。

相反,宇凡对英儿的文字却是一见钟情,英儿的散文秀气、纤柔、温情而细腻,宇凡说看到那些清新的句子堆砌起来就感觉到一种空灵,显出自己文字上的干涩和粗糙。宇凡毫不掩饰地说:“我们互补吧,这样干净的文字,正是我在灵魂深处苦苦寻觅的。”英儿为了那句话而有一些脸红,但是英儿喜欢。

英儿夹在拥挤的人群里排队买票,很多年没有这种苦不堪言的经历了,近几年来英儿从未自己出过远门,或者说有也从来都是丈夫在人流中挤来撞去,生活的安逸使英儿几乎忘记了,其实在上大学时她也是一个人大包小包地往返,这个时候英儿想到是不是丈夫把她给宠坏了,可是她在那种宠爱里没有感觉到幸福。

那种心灵上的忽略其实比情感上的忽略更让人受伤。因为丈夫不懂她,可能永远不懂。

拿到车票,英儿一看是硬座车厢的,软卧早就售空了。英儿禁不住皱了皱眉,到达宇凡所在的那个城市需要两天一夜。

英儿是在凌晨五点十五分在网上留言的,她在QQ里简单地写了一句话:“宇凡,你不是说要见我吗?我在明晚将出现在你的城市,等我。”

英儿看着掌心里的车票,心里想这本来是应该是去亚布力滑雪场的车票。

英儿因前一段编采晚报专栏,连续几个星期都没有休过双休日,总编说给你放七天假,到亚布力去滑滑雪吧,回来后还有下一期专栏要投入。英儿当时惊得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七天,天!从来没有过这么长的假期。总编临走拍拍她的肩:“这一段都累瘦了,好好开开心。”英儿避过总编有些过于温和的眼光,笑笑。总编就出去了。

英儿突然觉得那个背影虽然依旧清矍,但已明显的不再挺拔。从英儿大学毕业分来副刊部,总编那时只是副主编,对她就格外欣赏,只是那时他已经结婚两年了。这么多年里,英儿其实早就感觉到那个背影藏着一种深切的关爱,只是无声的。

为了庆贺这个千载难逢的假期,英儿迫不及待地打通丈夫的手机:“陪我去亚布力呵,我们痛痛快快地玩两天,好不好?”丈夫在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英儿便欢天喜地准备去滑雪的行囊。

可是丈夫还是失信了,在双休日的两天里,丈夫居然连家都没有回一次,英儿打他的手机,他解释在陪客人,还要去洗温泉浴,还要陪客人打打牌------英儿在极度的失望中等待,后来再联系丈夫的手机就关了,许多个类似的情节和漠然了,英儿的心冰冷彻骨。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因烟酒混杂而难闻的气味,灯光极暗。英儿是临窗的座位,环顾了一下四周,英儿发现对面上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那女郎很妖艳,着一件和英儿颜色款式都很相近的貂绒大衣,只是眉眼间流露着一种傲慢,旁若无人状。

列车启动的时候,英儿看到对面的女郎拿出小圆镜细细地描眉,两只手上金光闪烁居然戴了四枚戒指,身边那个男人有些猥琐的模样,殷勤地为她点上一支烟,那女郎傲然地瞟了英儿一眼,英儿便浅浅地笑了一下,收回目光,英儿感到了陌生的气息在相对而坐的人中间流动着。

列车越向南行天色愈加明亮起来,英儿索性微瞌上眼,开始想宇凡。英儿没有要过宇凡的照片,英儿欣赏那种象海一样成熟内敛又简约的男人,冷静、智慧又不乏激情和温和,一个成熟男人的综合品质其实比一张面孔重要的多,在感觉里,宇凡就是也就应该是那样的男人。

不可否认,英儿有了网恋的倾向,那种因了距离而朦胧模糊的美好情感给了她很多慰藉,但她总是理智地对自己说:止于此。心灵上开了一扇天窗,英儿说只想遥望。在这个不太冷的冬季,英儿的心因了宇凡而感到过无比温暖。

从前英儿是寂寞的。丈夫总是很忙,还笑她是个不知满足的小女人,做饭有微波炉,无聊有电脑,出入社交场合别人都会冠以某某科长的太太,晚报的编辑,风光尽展,优越的家庭,体面的职业,还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呢?

可是英儿并不快乐。

英儿只想晚上回到家,有一盏桔黄色的小灯,摆一桌可口的饭菜,或者相偎着倒在沙发里看连续剧,偶尔丈夫宠爱地抚抚她的头,相视着一笑,那种温馨平和的感觉永远是英儿清真的梦想。

可是更多时候,是英儿一个人把所有的电视节目看成了再见,是英儿一个人守着一桌已凉的饭菜默默出神------丈夫忽略她,也不能体谅她,在官场麻局上混得越久,越无法走近英儿细腻的情感世界,他们心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英儿无论怎样伸手都无法再拉近了。

英儿看到这个浮燥的社会到处充斥着这样的家庭和婚姻,所有的人都已经麻木了,她也只能叹口气而已。她开始走入网络空间里那些自恋而清高的女人群落,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纤弱一样的敏感,自己爱着自己,写些寂寞清新的句子,写些自然忧郁的心情,那曾是一段很平淡但很充实的时光,英儿会为那些文字能带来众多网友的评赏而欣喜而动容。

回想那段初上网的日子,也是很好的。

再后来遇到了宇凡,当两个人第一次因了文字方面的探讨而争执起来时,英儿就在心里笑了,英儿象对待女人那样戏谑宇凡:“我们是同类,只有在文字里泅渡的人,不需要太了解就能理解,彼此彼此。”宇凡诙谐地回了一句:“不要把自己装扮得太精明,智慧的女人往往有一张太过平常的面孔。”“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沉鱼落雁?”“上帝已给了你的智慧,当然不可能再给你美貌------”“气,我拿臭鸡蛋砸你------”然后两人在QQ里各自向对方扔了无数的炸弹和炮灰,打打笑笑,一下子距离就拉近了,都感觉到彼此是那么亲切而自然。

想到这些的时候,英儿不自禁地在心里笑。

列车经过了几站,车厢里人流更拥挤了。英儿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应该给丈夫打个电话,但摆弄了几次手机又放弃了,也许他根本没有回家,或者回了也以为英儿只是想骗骗他而已,他哪里会想到,英儿真的已在千里之外了。想到此的时候,英儿的心总是很疼,其实有时她已经奢望得不多了,只想让她感觉到他挂怀着她,体贴着她就行了,可是对于丈夫来讲,家和英儿都是可有可无的。

英儿索性不再想丈夫,继续想宇凡。

宇凡在网上是幽默而充满阳光的,他总能给英儿带来很多惊喜,宇凡最初只是喜欢英儿的文字,后来因了那些文字开始喜欢英儿,总是调侃地说让我飞过去看你吧,看你到底是不是一个黄脸儿婆,英儿说要见面呵那也得等到老态龙钟的时候,宇凡奇怪地问为什么呵,英儿就说我怕我一不小心爱上你了怎么办?宇凡说爱上我就做我情人吧,英儿说我可不是轻意就会有爱的小女人,我的灵魂在高处呢,宇凡说宝贝让我们虚拟做个情人好不好?开口叫亲爱的,再见要吻别,英儿说不能这样称呼我会脸红的,宇凡说那就拉拉手吧,英儿说好吧就拉拉手做一生的好朋友。

就是从那一天起,每次宇凡和英儿道再见的时候都会相互打过来三个字:“拉拉手”“好梦,拉拉手”。那些个温馨的情绪那些个平淡的字眼儿却使两人感到无比温暖和快乐。有一次,英儿下线下得急了,忘了“拉拉手”,宇凡第二天惩罚了英儿,条件是叫她三声宝贝要英儿必须痛痛快快答应三声,惩罚完毕两人在QQ两边哈哈大笑。

英儿是沉静而含蓄的,只有在网上,在和宇凡最初聊天的时候,英儿从未感到那么轻松和自然。熟识起来之后,两个人象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很多感觉和理解是那么默契,有时就只是心灵中的一种感应,会那么敏感地让两个人相互猜透。英儿找到一个寄存情感的地方,有很多无法言表的温情一直让她觉得冬季不再寒冷。

后来,越来越多的相知曾一度使两个人痛苦。也许每个人都会这样,因为爱而恐惧爱。当一种喜欢和欣赏达到彼此都不能不说的程度,那个时候两个人都不再敢面对彼此,渴望着相遇,相遇了又不知说什么好。

再后来,英儿索性在网上逃开了一段时间,她总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宇凡,看着他依然故我的登陆那个常去的论坛,只要他在,英儿便可以安心地写自己的文字,宇凡一旦消失了几天,英儿便揣想着他的一切,病了还是工作上有了什么事,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英儿的心才沉淀下来。英儿和自己的心事捉了一次迷藏,还是回到了网络,就做这一生的朋友吧,英儿在心里想,那种只可意会而无法言传的第*种情感,其实有时两个人保持合理的沉默,感情才可以持久。

可是英儿在那瞬间的决择里就打破了这份沉默。

两天一夜,列车终天到站了。英儿站起身,浑身酸麻,终于可以见到宇凡的这角天空了。英儿发现对面的女郎和同伴也同时起身,英儿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女郎傲慢地侧身让英儿先走到过道里,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英儿细腻的手触到了那女郎身上的大衣,一种生涩毫不光滑的感觉,原来那件貂绒是假的,怪不得她对英儿这件货真价实的大衣没有好感呢,可以理解。英儿没有回头,她怕那个女郎的故作深沉看起来尴尬。

英儿随着人流走下站台,再通过一个不长的走廊,快到出站口的时候,英儿的心跳了一下,宇凡会不会来车站接她,象小说电影里那样,打上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英儿会因此而万分感动,英儿仿佛看到宇凡捧着一大束鲜花向她走来,带着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但同时英儿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们的心在这个冬季里挨得很近,这是不可否认的,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又确实隔了天涯,这也是不可否认的。

人流滚动着,英儿回身到坤包里去取车票,然后英儿的整只手惊跳地定格在坤包的拉链上,不知什么时候拉链已被拉开,包里空空如也,一叠现金连同车票杂着一包面巾纸不翼而飞了。英儿的大脑和心一样一下子就空了,迅速地转身,英儿无论怎样寻觅,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和自己穿一样大衣的女郎,英儿茫然地被人流冲到了最后。

英儿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手里的手机,还好,因为在临下车之前英儿一直在看时间,手机就没有被放到包里。

最后英儿踌躇地被带到站务办公室,在那里英儿等候发落长达一个多小时,等到那个管事的什么主任回来后对英儿又做了一番盘问,最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英儿知道要到下晚班的时间了,他不得不把她打发掉。

英儿如被大赦般冲出了那间办公室。

走出车站,英儿抬头看看天,这就是宇凡生活的城市,以前曾在电视的天气预报里见过一张美丽的图片,每当那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英儿的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温暖,因为那里有宇凡。如今当自己真的踏上了这块南国的土地,华灯已初上,英儿见宇凡的那种美好惊喜的心情却在一瞬间全被击得粉碎。

南方的冬天也是冷的,夜来的时候,同样寒气袭人,英儿的心更冷。身无分文,连坐公交车或吃一晚饭的钱都没有了。英儿在车站附近转了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宇凡,而联络宇凡又只有一个QQ的ID,英儿突然觉得自己做事太莽撞了。

很不易英儿在夜幕落下的最后一刻找到了一家小网吧,叫天地网吧。英儿推门进去的时候,网吧的灯光有些昏暗,室内烟雾缭绕,忽然让英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找不到宇凡,英儿一晚上决定在这间网吧里过夜,明天怎么办?身份证也丢了,英儿握住手里精巧的摩托罗拉,只有一个办法,卖掉手机,换一张返家的车票。

英儿坐到电脑前,在输入自己的QQ号码里,手禁不住颤抖,一直在想:宇凡宇凡,你可要在,一定。最后的一瞬间,英儿闭上了双眼,轻舒了一口气,才看到宇凡那熟悉的头像在晃动,英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象一个无助的孩子。

四十分钟之后,天地网吧的门口出现了一个高高的身影,英儿站起来,那一定是宇凡了,宽肩、挺拔,成熟内敛的气质,一张脸线条轮廓分明,和英儿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而宇凡在看到英儿的一瞬间,心中就涌起一丝阵痛,瘦削单薄,小巧的一张脸,略显苍白,一对干净的眸子夹杂着一抹忧郁,垂肩的直发,着一件高领黑色毛衫,灰色的长裙,不美艳、不张扬但精致、清新,整个人站在那里流动着一种自然、纯净的气息。

宇凡跨前了两步,握住英儿的手,那柔软的指尖透着冰冷,“别怕,我来了。”宇凡为英儿披上大衣,付了网费,走出天地网吧。

门外风很大,宇凡不自觉地用手臂环了一下英儿的肩,这时他才感觉到英儿轻轻的啜泣声。

宇凡把英儿带到一家优雅僻静的西餐馆,宇凡先行去拉开门,他的行止永远都好象在说女士优先,他又选择了一张圆圆巧巧的小几,那小几上放着一盆素淡的花,是黄色的玫瑰。宇凡示意英儿坐下,为她拉过椅子,要了一份女士套餐,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英儿发现他做这些的时候,自然而随意,丝毫没有殷勤的感觉。那份细心和品味,给了英儿一种久违的感觉,那么深地令她从心底动容。

两个人一时相望无语,英儿的情绪已平稳下来,目光和神情都有一些矜持,宇凡把手伸过小几,握住英儿:“还冷吗?”英儿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把手从宇凡温热的掌心里抽离,就在那个瞬间,英儿的手机响了,英儿听到丈夫焦灼的声音:“你跑到哪去了?我马上去接你。”英儿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突然感到那个声音的陌生:“我离开了两天一夜,你才知道。我已在千里之外了,你可以象从前一样忽略我。”英儿关掉手机。

宇凡温和地拍拍英儿的手:“还是打过去吧,免得他挂念。”英儿望住宇凡,他的脸上很硬的线条但挂着一种温情的笑意,冷峻之外有一种莫名的宽容和坚持,让人不能执拗地违背。

英儿便笑了,听话地打回家里的电话,告诉丈夫她三天之后回去。

结完帐单,宇凡发现英儿还痴痴地坐在那里,她脸上的神情有一丝茫然和无措。

“我们去哪儿?我的身份证丢了------”英儿故意不看宇凡的脸,躲闪着宇凡的目光。

宇凡伸手轻轻地抚了一下英儿额前的长发,“傻孩子,我有办法。”突然宇凡感觉到英儿就象一个瓷娃娃,稚嫩而脆弱。

宇凡把英儿带到一条安静的小街,那道街有几家小旅馆,宇凡告诉英儿这些私人小旅馆管理比较松,可以订到房间,只是环境稍差一些。

当宇凡顺利地办完一家旅馆的手续之后,举着一枚亮闪闪的钥匙递到英儿手里,英儿便沉默了。

英儿找到房间,开门的时候,手在微微地颤抖,宇凡看到了英儿的紧张,帮她把门打开,温存地立在门边。英儿转身,回眸,宇凡眼底有一种温热的情绪,英儿忙惊跳地错开目光,她的眼波流转,羞怯和顾盼让宇凡低叹了一声,猛地拥她入怀,英儿在他紧紧的拥抱中听到他慌乱而有力的心跳声,闻到他身上一种淡淡的烟草的清香,英儿有种恍忽的感觉,象在梦里。但一瞬间英儿还是柔弱地想挣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坚持着。

宇凡终于有些平静下来,俯下头,他看到了英儿一双如水般宁静的眼睛,再一次惊怯地逃开他的注视,“英儿,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完美------别怕。”他轻轻地拍了拍英儿的脊背,“我以前可能是只爱上你的文字,现在我发觉我爱上了你的整个人。”英儿不敢说话,呼吸依旧不能畅然。“你累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宇凡从衣袋里掏出笔,把电话写在英儿的手心里,最后狡黠地笑了笑,向英儿小巧的手心里吹了一口气,“晚安,我明早来接你吃早饭。”然后宇凡轻轻地用唇碰了一下英儿的额头,大踏步转身离去,一直到长廊的尽头,宇凡都没有回首。

英儿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额头,那里留下宇凡一个轻轻的吻痕,宇凡的背影已消失了,英儿还觉得额头有一种温暖慢慢地漾开来,一直沁到心里。那晚,英儿和衣躺下,盖上大衣,那衣服滑润的绒毛里散发着宇凡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英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宇凡来接英儿吃早饭。因了昨夜,英儿不再以戒备惊怯的眼光看宇凡,让宇凡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亲近,是那种坦然、信任令人感动的亲近。

两个人挽着手走在各色小吃的一条小街上,阳光很好,英儿神采飞扬,开心自然的笑。一时之间。两个人好象都不是陌生的,那种从心底感应的熟识和默契仿佛已有很久。

两个人决定吃那家特色的米粉,英儿蹩脚幼稚的吃法引得宇凡禁不住大笑,宇凡轻轻地伸手刮了一下英儿的小鼻子,“知道我给你打多少分?”看着英儿的诧异,“我给你打一百二十分,满意吗?”英儿的脸便红了。宇凡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却对一个二十七岁又满心满身小女孩状的小女人感兴趣,她的一笑一颦,举手投足都是那么清新自然,毫不矫情,她恬静细腻,温情而又有些任性,然而哪一样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还有那掩饰不住的惊怯和娇羞,都是那么深地震憾着他,总能激起他强烈地保护的欲望,每每看到英儿那双太过于干净的眼睛,他就怕一不小心就亵渎了她的纯真。

宇凡决定给英儿选一件礼物,然后他带她到一家首饰店,英儿沉吟了一下:“你不怕破费吗?”宇凡定定地望住英儿:“为值得的人。我想留下个信物------”英儿便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抬首的时候,宇凡看到了英儿一脸的泪。

英儿执拗地拉着宇凡奔回那家米粉店,米粉店对面有一个小摊床,那是个随时叫买叫卖的廉价饰品摊床,有假的水晶项链,假的玛瑙手镯,假的玉石饰品,英儿选了一枚圆玉,配着红色的中国结,精精巧巧的,她笑迎着宇凡:“就这个了。”宇凡不同意,英儿把那个小圆玉轻轻地握在手心里:“它不轻,在我心里。”然后英儿不再说话了,其实英儿想说,如果信物太贵重了,反而会破坏那份美好,只有那种看起来很轻的东西让人格外怜惜才更显出它的弥足珍贵。

宇凡请了一天的假来陪英儿,冬天的许多景点都很少开放,游人也少,宇凡便和英儿去保龄球馆打球。

整整一上午,英儿颈上挂着那个小小的圆玉,悠悠荡荡地随着她的动作一起飞扬,手气好的时候,英儿总会俏皮地眨眨眼睛,看起来更象个孩子,一个寂寞孤独又干净的如一张纸的孩子。在这个激情远远超过于真情的年代,她心里有一份坚定,从容地衿持着。宇凡时不时望住她的笑脸出神,有几次轮到他打了,他才恍然所悟。文静的英儿有些雀跃着,略苍白的脸上漾着驼红。宇凡有种心被撕裂般的感觉。是的,每个人的一生中有一些事是仅有的一次,比如缘分。

下午宇凡建议去看电影,选了一家影院,正在上演巩俐的一个爱情片《周渔的火车》,影院里幽暗的壁灯,宽宽的银幕,有一些冷,英儿蜷起肩,偎在宇凡的怀里,也许疯过笑过之后才感觉到时间一点点近了,缩短了。英儿两手相扣握着宇凡,屏幕上具体演了什么都没有记清,只记得那个叫周渔的女人清汤寡面地爱着一个忧郁的诗人,而在她遇到那个热情如火的年轻人,她才知那曾埋藏自己的爱确实是有一些苍白------可是周渔也只能坐在火车上往往返返,寻觅自己的路而无从选择,屏幕上总是铁轨,一来一去,两个方向------

走出影院的时候,天色已暗下来。英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明天我也要踏上回去的那段铁轨------”宇凡拥住她肩的手颤了一下,紧了一紧,两人不再说话。

英儿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换得她和宇凡两夜一天的相聚。可能人世间的事总是这样,在某个点上相切相遇,然后离开,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

夜凉如水了,宇凡和英儿坐在旅馆的沙发里,手握在一起,电视屏幕上不知在上演着什么,谁也没有看进去。

世俗都说互补型的夫妻最能天长地久,可是英儿感到那也许是个谬论,对于爱情来讲,两个相近相知的人,坐在一起,有时不需要语言的交流,只那么静静地望着,便能感觉到彼此对彼此的理解。也许婚姻有时真的跟爱情无关,而爱情有时跟相通的灵魂有关。

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可是谁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因为爱而恐惧爱,也许都是吧。

英儿知道多年来自闭着心扉,也许那来自于从小的修养,营造了一种对心灵守护的氛围,而爱情真正来的时候,会让人沉浸,会有一种飞蛾扑火时的清醒,想真心地为自己活过一次。

宇凡起身,从衣袋里掏出一叠现金,放进英儿的手里,抚抚她的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还是拉拉手吧,我该回去了。”

英儿的泪一下子就漫了上来,迷乱中牵住宇凡的衣襟:“别走——宇凡——我——”英儿一下子把头乘势埋在宇凡的手臂里,英儿觉得自己心里那份坚持象沙一样流泄下来,那将不再只是一种做出来的潇洒。

宇凡象第一次拥抱英儿那样,把英儿的头紧紧地贴在胸前,那时他望见旅馆外的路灯格外的明亮,有一颗大大的泪珠滑过线条刚硬的面颊,“不要,英儿。爱情是世界上最没有把握的东西,如果我们都醉了,谁扶谁?”宇凡依然轻轻地拍着英儿的脊背。

英儿的抬起她好看的睫毛,象重新认识宇凡一样定定地望住他,宇凡没有再说话,而英儿已读懂了他目光里的犹豫和坚定,在真心的爱里,不仅仅只有激情,还有责任,还有心灵的关护,还有沉淀下来的许多东西。

“谢谢你,宇凡。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英儿帮助宇凡把外衣披上,宇凡再次伸出宽大的手,握了握英儿:“拉拉手,明早我送你走。”

“拉拉手”英儿哽咽着,再一次望着宇凡不回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英儿返回的那个清晨,南方也下起了雪,一样的轻柔和温润,只是很暖。

在走向车门的一瞬间,英儿回身握住宇凡,四目相对,几乎同时说出一样的话,英儿说:“冬天快过去了……”宇凡马上接道:“春天还会远吗?”然后两个人开心明朗地笑。

最后宇凡挥了挥手:“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拉拉手走下去吧……”英儿的眼泪就又漫了上来。

列车启动的时候,英儿发现车厢里的灯光明亮了许多,冬天带走的,春天还会给你么?英儿瞌上了眼睛……

【责任编辑:梧桐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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