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山汉子

我们和他是在登华山的路上相遇的,他挑着一副担子,一步一步向上走。担子两头各绑着半袋水泥,水泥袋子上面还放着一方豆腐。
人们管用一条扁担,向山上运送物资的人叫挑山汉子。
出于好奇,多看了他几眼。一个五十上下的汉子,中等身材,秃头顶,身子有点单薄,一副落魄的样子。
走过一处较陡的台阶,坐下来休息,顺便喝点水,吃点东西。不一会,他也挑着担子一步一步登上来。我有点诧异,我们并没落下他多远。
他把担子放在比他身子低一些的护墙上,立在那里,斜倚着墙,眼睛似睁似闭,歇息起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起身出发。我们也出发了。
在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中,我们和他相伴相随,后来,我们有点体力下降,脚步慢下来。他却像一头迎着风沙,顶着烈日,行走在沙漠中的骆驼,一步一步,还是那个节奏,似乎身体中蕴藏着用不尽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影在我们前方消失了。
一处更陡更长的阶梯挡在前面,阶梯好似一架戳在峭壁上的梯子,昂头上望,石阶顶端的游客变的渺小许多,人们须借助两侧的铁索向上攀爬。此时,我才明白,山下卖水的大姐,为什么极力劝说我们买手套。
包括一些年青人,到此都知难而退了。到达北峰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接下来拼的不止是体力,还有毅力。我们体力消耗也很大,是进是退,开始犹豫起来。
无意间,看见了他。他上身赤裸,手里捏着一个喝光水的塑料瓶,坐在工地旁休息,身边是卸下的水泥和豆腐。
我凑过去。他见是我,咧开长满胡茬的嘴笑了。一路上,虽然没搭过话,彼此也算是熟人了。
寒暄几句后,我试探着问,这担东西不轻吧?他告诉我,水泥一百斤,如果再加一些蔬菜,肉啥的,就一百二十多斤了。尽管和我心里估算的差不多,还是吃了一惊,这分量,几乎等于挑着一个成年人爬山。
我敬佩的说,你们陕西人真了不起。
他龇着一口黄牙说,陕西人可不遭这个罪,俺是河南人。
河南人?我心里翻腾一下,是呀,河南有太行山,红旗渠,挂壁公路,只有那样的环境,才能锻造出这样铁铮铮的汉子。
我换个话题问,你家里都有啥人?
俺爹,俺娘,老婆,一个妞,两个娃,都在老家的大山里边。老大三十的人了,还没成亲。
为啥?
嫌咱穷呗,谁家的姑娘愿意往穷山沟里嫁。
向他肩头扫了一眼。一块硕大,泛着油亮光泽,厚厚的老茧,伏在他的肩头至肩胛。流年把艰辛和苦涩揉进了老茧。
每天挑一担?
不中,下午还得挑一担。
我无语了。压弯这个挑动大山汉子脊梁的,不是沉重的担子,而是养家糊口,妻儿老小。
告别挑山汉子,我们不再犹豫,戴上手套,握紧铁索,坚定了战胜华山的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