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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名声鹊起/执教陆大

类别:人物传记    作品名称:冷月无声:吴石传     作者:郑立      字数:本文有2078个文字    阅读时间约6分钟

  

  1934年秋,经过5天5夜的海上漂泊,吴石一家人从日本东京乘坐苏联油轮抵达上海,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这时,关心他的长者方声涛于7月忽患中耳炎,两三日内转败血病,以英年49岁辞世。吴石站在油轮的甲板上,凝视黄浦江,对世事沧桑不胜今昔之慨。

 

  不久,40初度的吴石加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并应聘兼任国民党最高军事学府“陆军大学校”教官,专门讲授战术课程。

 

  陆军大学校(简称“陆大”)作为国民革命军的最高军事学府,在国民党军中占居颇高的地位。陆军大学校的前身为1906年5月北洋军学督办段祺瑞创办的陆军行营军官学堂。1912年由保定迁到北京,才正式命名为陆军大学校,主要培养军队中的高级指挥官和高级幕僚。

 

  陆大直属于国民革命军参谋本部,校长由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兼任。这等规格可见视军队如命的蒋介石对“陆大”的重视。国民党军有一条规定,只有陆大毕业者,才能出任军参谋长。“陆大”成为当时军人向往的地方。班次分正、副班和特别班,明文规定:正、副班采取报考的方式,对象为各军官学校毕业任职三年的中尉至少校军官;特别班采取招收的方式,对象为少校以上军官,修学三年。吴石在陆大期间,特别班第2、3两期和第12期至第15期4个正班先后开办,其中不少学生后来成为国民党军队中的骨干。在中国历史上,向来有“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说。在当时国民党军队中也很重视师生情分。显然,师生间的特殊关系为他日后开展情报工作提供了方便,这是后话。

 

  吴石在陆大执教从1934年秋一直到1937年夏。这期间杨杰上将任常务副校长。他对于教学过程认真考察,对于成绩卓越、学员满意的教官优加鼓励,有不及之处亦亲自指导。教育长为王泽民中将,对教育有着同样的重视和负责。本期设6个战术教授班,各班主任教官为:第一班张亮清,第二班何雨田,第三班林斯贤,第四班何遂,第五班吴石,第六班黄模。将全体学员分配各班,每班10余人,主任教官除第六班外,其余皆中将级或中将待遇。吴石对自己的执教生涯,颇引为自豪,曾欣慰地回忆:“二十三年(指1934年)余学成归国。值参谋部方改组,辟余入部任职,陆军大学亦聘为教官。时第十期入校甫一年,学生以不满教官引起风潮。余甫任教两个月,风潮即告平息,当时,战术多采德籍顾问,来校任教者态度非常傲慢,目中无人。自余以生力军加入后,彼等遂稍敛其前态矣。”①这位东洋归来的教官在课堂上大谈兵学之道,给他的学生以耳目一新之感,产生不凡的反响。因深谙西方军事,精通日语、英语,又研读中国兵学经典,能够比较中西战术,旁征博引,将一堂枯燥的战术课讲得生动活泼,引人人胜。吴石讲课让学生如沐春风,为之倾倒,吴石很快成为学生心目中尊敬的老师。

 

  1936年仲夏,恩师何振岱自北京南下。这时,已在南京的吴石将恩师迎入自己的寓所——南京市百子亭12号。在书斋,与吴石畅谈国事,纵论诗词。迎着炎炎的夏日,师徒游览吴中名胜。关于这一段经历,在何振岱的诗集《觉庐诗稿》中多可寻到踪影。在其中《至南京数日高蓚堪及弟黄挺生吴虞薰黄曾翻予二子澧澄集高宅斐君轩缩影为图诸生皆有诗予亦题其右》、《澧儿送予至南京主吴虞薰家留数日复北返途中寄一诗来诵之恻然因书以答》、《吴生虞薰及四儿澄暇日常从游吴中山水偶书寄示旧都儿女》、《游棲霞寺观六朝石壁佛像》、《吴宅坐月书虞薰语》、《金山》、《焦山同蓚堪虞薰》、《扬州杂诗十二首同吴虞薰作》、《蓚堪虞薰同游嘉兴烟雨楼》等诗作中,都可读出何振岱在吴中活动的情况及愉悦的心情。如在《蓚堪、虞薰同游嘉兴烟雨楼》诗中,何振岱写出高蓚堪、吴虞薰欢愉微醺的情状:

 

  湖山婉婉径幽幽,三客微醺共倚楼。

  衰柳犹垂烟缕翠,碧波能写橹声柔。

  何人吹笛余闲恨?一曲回栏有暮愁。

  老去喜晴常畏雨,故应春赏逊晴秋。

 

  在何振岱的笔下:“至南京数日,高蓚堪及弟子黄挺生、吴虞薰、黄曾梅,予二子沣、澄集高宅斐君轩,缩影为图,诸生皆有诗,予亦题其右。”只可惜诸生所作诗已遗失,幸有何振岱诗文存世,该诗以轻松的笔调写道:

 

  君居吴郡我幽燕,屈指暌离不记年。

  何分江关新邂逅,又温几砚旧因缘。

  相看两鬓成颁白,万事多时换海田。

  别有欢悰图未得,此时语笑足流连。

 

  面对着恩师,吴石倾诉心中不能到军队一线施展才华的郁闷,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遗憾。作为恩师,何振岱太了解这位得意门生的追求。在何振岱《吴宅坐月书虞薰语》诗中,精确刻画了弟子情绪的细微变化:“吴君对月语酸辛,云近高年意倍亲。乐与先生操几杖,自怜身是少孤人。”②此时,吴石的内心是孤独的,他清楚:他与“新桂系”的政治背景,中央政府很难安排给他实际兵权,不可能到一线领兵作战。他克服孤独的良方只是等待机会,先专心地著书,慢慢地打发着青灯映黄纸的治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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