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2月,袁世凯盗用“民意”,帝制自为,并宣布翌年元旦“登基”,称“中华帝国皇帝”,改元“洪宪”。
消息传到保定军校,学生们都发问:革命不是成功了么?大总统怎么忽然做起皇帝来了?
在保定军校招收的历期学生中,当数这一期学生最具革命品格,参加过上海学生军,曾经接受过辛亥革命的洗礼;随后被编入陆军部入伍生团,担任南京总统府警卫,成为孙中山先生的亲兵;当年为入伍生团合并到保定军校一事,曾经大闹过一次学潮。现在,袁氏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称帝,极大地刺激了这批青年军人,大家异常愤怒,革命情绪在潜滋暗长,革命氛围正在迅速集聚,闹事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火种终于燃起。那个时候,全北京的报纸都受到袁世凯的严密封锁,或噤若寒蝉,缄默无声;或歌功颂德,鼓吹帝制。从公开的渠道,学生们听不到一点伸张正义的声音,也看不到一点专制幕后的真相,结果,只有一家日本间谍机关主办的《顺天时报》,不知出于什么动机,不肯对袁世凯加以奉承,公开反对帝制。自然,《顺天时报》成了最受军校学生欢迎的报纸。据此,学校当局不得不下令禁看。不过,禁看的结果,只是助长了偷看的风气;而偷看的过程,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终于有一天,一个叫做方其道(一说范培科)的浙江籍学生在厕所内偷看《顺天时报》被学校当局当场抓住。效忠袁世凯的校长王汝贤便召集全体学员,宣称“有罪”,喝令杖责军棍40板,以儆效尤。王汝贤的专横,激怒了全体学生,“啊!那还了得!”革命已经成功,居然还有这等专制暴虐的恶迹出现,真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学生们一个个像疯了一样,喊叫着冲出宿舍,拿起砖头砸窗子,砸校本部;看到校长的相片,撕碎之后,觉得还未解恨,再扔到茅厕里,给他一个遗臭万年。大家尽情辱骂,发泄压抑在心中多时的怨气。
一座平静的军校,瞬间变成了暴动的大本营。王汝贤看到局面已到了无法控制亦无法收拾的境地,只得暗中请调保定驻军,将学校包围起来,再以上课为名,把学生骗上教堂,一声令下,把连上的枪支全都收缴了。
手无寸铁的学生自然不是对手。不过,这件事更激起了学生的反袁思潮,不少人趁放清明假之机到各省去参加支援活动,并滞留当地,迟迟不回校。吴石作为学校的优等生,事先受到警告不准请假,他就留在学校,给南方的同学当联络员,报告校方的动态和时局的变化,同校外的同学随时保持联系。
1916年3月22日,迫于压力,袁世凯发布申令,撤销承认帝位案,只当了83天的短命皇帝就草草收场。身处中南海的袁世凯已经看到四周熊熊的火焰了,也感受到众叛亲离。叛变他的,还有他的身体——身上的尿毒症越来越严重。袁世凯让人拟定了一份《帝制始末案》,诉说着帝制的前因后果,表明自己是如何被“民意”一步步控制、身不由己同意恢复帝制的。这时,吴石只得两眼盯着天花板,关注天空的云卷云舒。1916年6月6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北京城: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死于尿毒症。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保定。吴石得知袁世凯病死,马上想到远在南方的同学,于是拿起纸笔,奋笔疾书:袁世凯病死,可返校上课。一时,数十封报信信件从保定邮往中国的南方。吴石的想法太单纯了,他以为袁世凯一走,世界就太平了。之后的政局之变,让年轻的吴石“雾里看花”。